“根生”蒂固人轮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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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清脆的哭声打破了老卫生院的沉寂，破旧的卫生院早已废弃多年，母亲来时的脚印落在地面的一层厚厚的灰上，空落落的院子也长满了杂草。接生婆兴高采烈对门外叫道“恭喜，是个带把的！”，却又因压低了嗓音而发出奇怪的声调。母亲闻言如释重负，不禁地哽咽，而后便泪流满面。

我在家排行老三。大姐出生时，爷爷奶奶和父亲虽有遗憾，但因为是家里添的第一个新丁，很快就被添丁进口的喜悦所掩盖，但他们总是会认为缺了点什么，用父亲的话说，“在那段时间，我只要一出门，就感觉背后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地说‘以后他家的后人都不姓H了’，村里有几个人不爱看笑话的？”他们就被这种奇怪的心理笼罩着。好巧不巧的是，邻居老汪家的媳妇也就这几天临盆。

这天，老汪家78岁的老奶奶带着大红鸡蛋，拄着拐把生产队的近邻们都挨家挨户拜访了一遍，自然也是来过我家了。曾祖父接过蛋来放在桌子上，道了贺，又笑着把老奶奶送走，转身就闷闷不乐的独自上楼去了。也许是桌上鸡蛋的红光扎疼了父亲的眼睛，他没好气地对责备母亲道：“你说肚子圆得像个瓜，咋就?个不争气呢？看看人家老汪，第一胎就是个男娃子！不争气啊！”

母亲先是愣了愣，随即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盯着父亲，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过了半晌，才小声问到：“要不要……再……生一个嘛？”

奇怪的答复噎得父亲也二愣二楞的，他随即陷入一阵沉思。

“再生一个不是没考虑，只是生孩子的费用……唉，光是上个户口都要罚交一万多啊！”

“那大的一个生都生了，你不再生一个哪来的男娃儿？”母亲歪着头嗔问。

相顾无言，但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已经在酝酿中了。

当时，父亲是纸板厂的电工。80年代末，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仅有四五十元。再生一个孩子需要的钱，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时年也正逢南方大开发，为了存够生二胎所需要的钱，父亲也成为了南下大军的一员。

父亲生于60年代初，在父亲小时候，虽然物质条件极为艰苦，但因全家人的辛勤劳动，总是生产队上工分累计最高。此外，爷爷在单位上班也时常省吃俭用把自己剩下粮票寄回来，即便是饥荒年，家人也都没怎么挨饿。

但让大家头疼不已的是，父亲似乎天生就有浓厚的厌学情绪。小学时，他经常在课堂时间跑出学校，回到家里把老水牛骑上，优哉游哉走到校门口，把牛套在花坛里那棵上了年纪的万年青下，再慢吞吞走进教室，气得老师掏出戒尺就是一顿“暴打”。但毕竟是孩子，所以老师下手并不是太重，父亲竟当堂大笑着喊到：“挠痒痒真舒服”，引来同学们的满堂哄笑。

到了初中，父亲早已是“声名远播”，凭借小学的名气，俨然有了坏学生王的架势。他领着其他班级一同逃课的学生，到离校400米开外的河道去抓小鱼小蟹，一行人就地拾取草木的枯叶对猎物进行烧制。作为“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他们吃饱喝足的同时，当然不会忘记给老师带点野味尝尝鲜。老师无奈只得祭出终极大招：请家长！

恨铁不成钢，爷爷对父亲一顿怒斥，可他却不以为意，抄着双手，耷拉着一只脚不住抖动，并小声嘀咕到：“天生一人，必有一路！”从此，这句“至理名言”成为他人生的信条。对待学习如此随性，父亲自然是没能考上高中。而爷爷是中专毕业，国家就分配了工作，也算是吃到了学习的甜头，自然就重视子女的教育。“不读书怎么行！缴利价，读职高去！”不由分说，把父亲送入了职高的机电班。

破天荒的，这一次父亲居然因为对机电的爱好，认认真真学习起来，也算得掌握了一技之长。也为他南下深市的工作打下了基础。

去到深市后，父亲自然而然就从事了机电工作。时下，经济正步入飞速发展期，机电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岗位，待遇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为了实现“造人计划”，一家人都铆足了工作干劲。转眼五年，家里不仅存够了应缴罚款的钱，还建起来当时全镇都为数不多的两层楼房。

日子渐入佳境，生孩子就提上了日程，但是生第二个孩子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风声正紧，家人就一合计，让父母躲到奶奶的老家，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住户，门前，屋后，除了山林还是山林，最近的邻居都隔着一里多路。父亲当时虽然因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而有些不如意，但当时还是深深喜欢着母亲。两个人在那儿宛若世外桃源，年轻的他们就这样每天都腻在一起，纵情享受着二人世界，便很快有了新的结晶。

他们盼望着是个儿子，给家里留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