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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0月,长河上游嘉陵市,初秋逼人的暑气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新街口是府天省的一个边陲小镇,街道却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新,水泥街道长满了皲纹,跟着丘陵消失在坡顶。废弃的老卫生院挂在半坡上,上了年纪的用石灰夹成的篾墙,一年又一年不住地蜕皮,露出狰狞的龙骨,房梁上,蜘蛛荡着秋千。就是这样的一间屋子,传来了我在这世间的第一声哭啼。
在当时,我的降临,亦有如三藏取经,必先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像在高温难耐的夏天,准妈妈们几乎都会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待。她们有的投奔远亲,有的藏身废弃的建筑内阴蔽,亦或是躲进柴扉里纳凉,从怀胎三月,直到孩子呱呱坠地。
90年代的乡村,人耕条件下的农业生产,男丁则意味着强壮的劳动力。因此,重男轻女的毒瘤在生产力落后的乡村得以根深蒂固,家人们也早已对大胖小子望眼欲穿了。以此推论,我的出生应该是会集他们的宠爱于一身,然而实际情况是,我的命途并不像预想的那样平坦,接连勇闯阎王殿,出走,流浪,乞讨,归家……造化弄人,我也曾顽强进行无用的反抗,却换来无力的绝望,终于在“成人礼”——那一台手术上与命运和解,才得以发现命运竟是如此温柔与平和。
人世间,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我时常类比,树的一生,都会被它写进叫做年轮的平面,就像是人的一世,被画入一道名为记忆的怪圈。
这些横七竖八的时光怪圈躺在名为往昔的岁月里,连成我们的人生,我便称之为“人世轮”。
从我画下第一个人生的怪圈始,二十四年后,当我回首来时的路,早已经记不清自己亲手画下了多少个这样的怪圈。但是二十四年间生死的挣扎、爱恨的交织与人情的冷暖,以及所有的时光怪圈,都在告诉我们:快乐只是短暂的欢歌,生始死终的归途中,世界渐渐变老,每个人都逃不过时光的宰割,却也都竭尽全力,去奏响,一曲壮美的生命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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