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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突然变得阴暗下来,就像纪录片里常用的延时镜头一样,白云和乌云在一瞬间转换,方才晴空万里的景象已彻底寻不到踪影,阴沉沉的天空显示出魔幻的效果。老胡一动不动的站在我面前,我紧紧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伴随着乌云的迅速运动,他的瞳孔也像万花筒一样快速的变化着,让我眼花缭乱。那个深棕色的瞳孔,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它裹挟这恐惧,疯狂,绝望,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理性,陷入深不见底的未知领域。一滴雨水掉落到他右眼的眼皮,他本能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嘴角开始往下沉去,脸上的皮肉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就像有无数的苍蝇蚊子在他的脸上瘙痒。
“我,我是在为别人的宿命而牺牲的疯子…”
他重复着我刚才的话,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我是在为别人的宿命而牺牲的疯子…”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也感到一种恐惧,生怕他就此失去了清醒的神志。那我将是一个恶人,因为一句话而让一个人失去了清醒的头脑,成为一个疯子,傻子,那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我是在为别人的宿命而牺牲的疯子…”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即使是泛起一丝一毫的微光那也只是对天空闪电的反射。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好像整颗心脏已被岁月和现实挖空成为了朽木,只要一阵风来就会灰飞烟灭。我开始慌张,开始喊叫他的名字,胡庸,胡庸,胡庸。可是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我,我是在为别人的宿命而牺牲的疯子…”
我大声地呼叫他的名字,可是四周逐渐变大的雨势淹没了我的声音。我费尽全力的大声呼叫着,叫他的名字,叫他快醒醒,可他毫无反应。我没办法,就只能伸手摇晃他的肩膀,又掐他的脸,踹他的小腿,可他依旧还是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呆呆的立在雨中。他那副模样,当真像是一座雕像。这让我想起了方才看见的杨贵妃的雕像,心想那该不会也是杨贵妃疯了以后幻化而成的吧。她,或许当年在马嵬坡被没有被处死,而是被人告知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接受的现实,像是她其实并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又或者是玄宗彻底就没有爱上过她,诸如此类的话。在一个乌云遍布的夜里,被叛军逼迫的丧失理智的唐军,为了泄愤,心怀恶意的揭露了一个对她来说无比惨痛的事实上。她经受不起现实的残酷,就此丧失为人的理智,久久的站立在冰冷的空气中,仍由风吹雨打,渐渐地失去呼吸,没了血色,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历经千年以后,当人们从荒野的某处角落中寻得了她洁白无瑕的尸体,认定那是一尊工艺精致的艺术作品,便将她拾起,细心地扫去污垢,放置于世人最乐于见到的地方…
“嗨!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呐!”
我猛地回过神来,看见老胡硕大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的面前并抓着我的肩膀来回的晃动。
“哎!你这是咋了!失了魂了?”
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好半天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走了神了。
“你该不会是被打雷吓傻了吧,刚刚突然打了一声雷,你就突然站在那里没了反映了,怎么着,你还怕打雷?”
他言语中有些戏谑,我不满的推开了他的手独自往山上爬去。
“哎呀,这么小气啊,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呢!”
他从后面又追了上来,递给我一支烟,嘻嘻呵呵的说道。我于是问他要说什么。
“你真是糊涂了!我不是再跟你说我疯掉的经历吗,失忆啦?”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来回的晃动,我打开了他的手问他,问他什么疯掉的经历。
“嗨,你这个人,我是想安慰你嘛,”他清了清嗓子,“每个人都是会疯掉的,是因为现实总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即使你是再聪明再有智慧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对这个世界产生认知偏差,不是吗?”
我说是的,于是两人迅速的移动到一个小卖店的屋檐下避雨。看着屋檐外倾盆的大雨,它下得是如此的酣畅淋漓,好像老天已经憋了许久,此刻正要把大地浇得透彻。
“这人总是一种自我的动物,总是要说我以为,我以为,这也正是发疯的本质。因为我以为的,并不是客观实际的,而事实又是不可改变,人的自大也不可改变,所以人就都会发疯。”
我把烟灰弹向了瓢泼的雨里,看见它正散漫的随风慢慢飘落着,突然就被一滴豌豆大小的雨点击中,霎时间,烟灰的身体四分五裂,各个被分裂的部分又都被其它后继的雨水击中。在未落地之前,烟灰已经粉身碎骨,寻不到踪影,而雨水也不在清澈,汇聚在地上成了灰黑的颜色。
“我当时也是这样的,当然,我不是像你一样得了什么要命的绝症,我同情你,这太过痛苦了,所以你发疯也就不难理解。但我始终没有得什么绝症,我的问题是来自生活,”他眯着眼睛将一口浓烟吐进雨里,又接着说,“你知道的,我方才就跟你说过,我想我自己本来是要做一个画家的,哈哈,惭愧惭愧,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叫人不好意思,特别是从一个面包车司机的嘴里说出来。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呐,我想我是真的有绘画的天赋。对了你可以看一看,我手机里有我画的画。”
他掏出手机给我看,是一幅色彩明艳的山水画,好像中国传统的水墨画,但又不是,因为它又有着类似爱德华·蒙克那样抽象且艳丽的视觉冲击。我静静地端详着那幅画,对他说,对不起,我并不懂画,但这似乎是一幅很好的画作,你应该很有艺术细胞。
“是啊,的确,很多人都这么说,就连我的母亲,她也这么说。我可是她的骄傲啊!”
他自豪的表情毫无遮掩的显示出来,我看着他的目光中突然迸发出一股热烈的光芒可又马上消散。是啊,我回答说,谁不是自己母亲的骄傲呢,说起来我也是想念我的母亲了。
“可是啊,”他并没有理会我,还是自顾自的说着,“现实总是和我们脑海中的那个世界有很大差距。”
这话怎么说,我问他,难不成是你遭遇了什么不幸?像是考学不成或者其它的什么变故?我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可说出后才发现这可能会冒犯到他,就又立马赔礼道歉。
“没事没事,倒不是什么变故。要知道,我人生的悲惨,就在于没有变故。太过平淡的人生,如同一潭死水一样,即使扔一块巨大的石块进去还是掀不起一丝的波澜。这就是我的生活,是一潭死水。”
他目光变得呆滞起来,痴痴地望着小卖店门口的一滩水洼,此时的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风不刮了,雷不打了,这个雨后的世界,犹如床上热情过后的男女满足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继续说道,那不是也挺好的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拥有普普通通的一生,吃饭,睡觉,满足欲望,上学,工作,结婚生子,给父母养老送终,退休,等待死亡。我想这是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也是我们通常说的平凡又幸福的人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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