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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那个时候深入到了黑色当中,触及到以前从未见到过的校园的另一副模样。正值春夏相交之际,月朗星稀,云南的蝉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叫了开来,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在草丛的深处,不时会冒出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是花猫出来捕食夜不归宿的老鼠,并不时为情而叫,那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搞得草丛里悉悉索索乱成一片。
我找了一个傍着小湖的亭子半躺下来,用旅行包枕住脖子,翘起二郎腿,颇有些惬意的模样。只是不一会儿就赶快找衣服来给自己盖上,因为身体虚软禁不住一丝的寒气。我突然想起在魏晋时期的许多文人都因为想要避免与现实交锋而选择归隐山林,像是竹林七贤还有陶渊明都是如此。在这其中,有许多文人以“枕石漱流”来形容自己,意思是头枕石头又以流水洗漱(想来总觉得隔应,要是碰上冬天河水冻住那就不洗不漱做个脏鬼了?),但在后来逐渐发展成“枕流漱石”,似乎要更显文人的骚骨。后传到日本也是影响颇深,一个名叫夏目金之助的日本作家,就以“漱石”做了自己笔名,叫做个夏目漱石。
我在想,黑夜中的这种意境是否真的能给人美的感觉?那些出走奔向自然的文人们在面对如此的黑夜是真能体会其美么?夜风的萧瑟,各种夜间动物的出没,更别说寂寞和独孤,当真能凭意志和书本就能忍受得了无数个夜晚的自我折磨?要想那深山老林的夜,可当真只有一盏青灯,几卷残书,知己难寻,爱人更是难寻,就只能用酒精来麻痹神经,甚至还要弄出个五石散之类的古代毒品来欺骗自己。可见所谓归隐之乐或多或少都有自欺欺人之嫌疑,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现实太难。社会所谓普世的价值取向总是迫使部分固执的人去选择逃避,而逃避了的人却还放不下所谓的“薄面”,非得弄出个“枕流漱石”的名号来聊以自我安慰。
我坐起身来,点起一支香烟,用力地吸进肺里,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用双手撑住头颅,夜风袭来,让我又感一阵晕眩和头痛。我的潜意识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本能的选择逃避,因为面对死亡无能为力,但又要硬撑着假模假式的向别人昂起头颅,殊不知只是自欺欺人。一副不畏生死的潇洒姿态,却早就在潜意识里做出了逃跑的打算。这难道才是我出走的意义?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还对别人和自己说着我是去寻找人生和生命的答案。到头来,临死之前,才猛然发现想逃却又无处可逃,实在可悲。
可我想这不应该是事情本来的模样,“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是我深处黑夜之中,并用自己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是我身处死亡和现实之中,用固执和自欺欺人,去探求前所未见的未知的光明。到底有些当代唐吉诃德的感觉。
亭子这东西是最惹风的,并且“黑漆漆的树林里,有人在叹息”,我半依靠着木质的四面招风的亭子,在夜风里打起冷颤,嘴里轻声哼着高晓松的《冬季的校园》,将外套裹得更紧一些。枕旅行包漱冷风,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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