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市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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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精灵国黑岛，旅人客栈。

黑岛的夜，来的格外早，也格外暗。

窗外夜色深邃如墨，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早没有行人了。

夜色断人行，暮钟起客声。

挂在客栈门口的铃铛被摇响摇响，“欢迎到来！欢迎到来!”铃铛有些聒噪地叫着。

门被推开了，夜色霎时间争先恐后涌入门内，又被通亮的灯火挤了出去。

门口是一高一矮两个落差极大的身影，那矮一点的侏儒身高似乎只有他那高挑颀长的同伴的三分之一。他们披着的旅者斗篷上沾满雨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朋友，在这里休息一晚多少钱？”

侏儒把披风撤下，露出整个身子，冲着前台的有些肥胖的精灵问道。

那是个矮人族男性，蓄着矮人族特有的大胡子，短小的四肢似乎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和领口的缎子也皱皱巴巴。

“伙计，来对地方了，双人房三百乌克一个晚上，”精灵胖子露出微笑，“还有衣服的换洗服务和免费茶水，快住下吧，在黑岛的夜里赶路可真不是明智之选。”

“方舟者不惧黑暗。”矮人嘟哝着，却还是回头道，“过来吧，我们今晚住这儿了。”

那位一直倚靠在门框的旅者关上门走进来，一言不发。

矮人付了钱，纵身一跃接过钥匙，看着精灵胖子的脸：“你不是纯血精灵。你是半精灵血统，这年头半精灵还真是少见。”

爱罗特又笑了笑：“管他呢，半精灵和精灵从来不分你我，我们都信仰光明神。祝您好梦，伙计。”

矮人蹒跚着走上楼梯，精灵恍惚间看见那矮小背影所负的背包中有绿光透出。

“你能看见我......”那包中有个声音说。

“不好意思......什么？”精灵胖子有些吃惊，“谁在那说话？”

高挑的旅人走上前挡住了精灵投向矮人背囊的视线，那虚无缥缈的背包里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这人有着蓝色的头发，是魔族人：“没人跟你说话。”他冷冰冰说到，旋即扭头跟上了矮人。

第二天，行色匆匆的两人不辞而别，精灵胖子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枕头下找到了一把剑。通体翠绿，剑柄镶嵌蓝色宝石的一把无鞘长剑，当精灵碰到剑柄的一刹那，他脑海中升腾起一只雄狮的影像。

“他把我落下了。”雄狮开口了，有些悲哀，“居然只带走了剑鞘，真是脑子缺根筋。”

“......你是谁？”精灵坐在地上，对着眼前的空气喃喃自语。脑海中的雄狮没有理他，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又抬头道：“有缘人，帮我找个人。”

*

“就是这样了。”爱罗特把绿魔放进长条包裹又用绳子捆好塞进行囊，“我上个月刚解禁，我爸一直跟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去历练闯荡。于是我仓促在木匠铺挑了一把剑鞘就赶来魔族了。”

莫雄心里很汗，又问道：“它让你找谁？”

爱罗特回答：“一个叫斯莫·合意·迪克的矮人。”

晴空貌似听到熟人了：“哦！他呀！”

“你认识吗？”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斯莫·迪克！”晴空说，“怎么，你们没听说过吗？？”他看到了幻莫雄爱罗特三人懵逼的目光，摆出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介绍道：“坎多兰迪上首屈一指的铁匠，强大的武器铸造师，现在在诺亚·方舟教书，还兼职编杂志。”

三人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怎么？四个人里就我一个人看《敦实男儿》杂志吗？”晴空问。

“殿下真是博览群书，”莫雄笑笑，心想估计整个风之森看那玩意儿的也就你一个了，“不过好在至少他是个名人是吧，你找他应该很容易。”莫雄拍了拍爱罗特的肩。

“嘿！”爱罗特叫了一声，把莫雄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啊！我的龙翼蛇就在那！”

冰天雪地中，一只肥壮的小型私人龙翼蛇正悠闲地吃着摆在身前框里的草，看到主子来了，悠悠地叫了一声，自己打开了门。

“请进！”爱罗特做了个“请”的手势，“太荣幸了！”

“感激不尽。”晴空点点头猫腰进入龙翼蛇，“注意低头，将军。”

“......啊！”莫雄揉揉额头，“好的，殿下，下次一定。”

外表肥大的龙翼蛇体内的空腔却十分拥挤，好在体格魁梧的莫雄后来坐在了副驾驶，四个人勉强坐下。

爱罗特有些抱歉地说：“有点挤，还望海涵，请各位先系好安全带。”

“咦，怎么有两根带子？”幻摆弄着另一根蓝色安全带问道，他紧贴着晴空，动的有些勉强。

“哦，那个也请系上。”爱罗特回答，说着自己系上了蓝色带子，“系好了吗，各位？”

也没等几人回答，龙翼蛇自顾自轰鸣起来，贴近地面的腹部鳞片极速翻转，它开始飞速往前跑。”

“系上了，哎呦，爱新觉罗，你这只龙翼蛇好快啊。”晴空趴在窗子上看着景物白驹过隙感叹道。

爱罗特面带自豪的笑容：“嘿嘿嘿，我老爸在黑岛博物馆工作，他偷偷用博物馆的东西把龙翼蛇改装过了，这家伙全身都装着肌肉增强机关！”

“所以空间就压小了吧。”莫雄皱着眉，他的头已经碰到了天花板。

爱罗特没有说话，他眼望着车窗，（龙翼蛇的视觉神经将外界的光收纳，聚集在爱罗特眼前的光屏上，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观）手在天花板上摸索了几下，拉下一根被漆蓝的摇杆，几根蓝色带子开始发光了。

晴空刚想问那拉杆是用来干什么的，话还没出口，顿时感觉胸前蓝色的带子如同捕获猎物的蟒蛇，勒住了自己的胸腹，紧紧收缩，让他呼吸困难，但这过程只持续了半秒钟，几乎是立刻，他发现空间龙翼蛇内的空间奇迹般地变大了。

不仅不再拥挤，甚至变的十分宽敞！

莫雄呆了一下：“是龙翼蛇变大了....”他摸了摸貌似宽了许多的安全带，“还是我们变小了？”

爱罗特貌似很自豪：“嘿嘿，将军，不吹牛，我爸这龙翼蛇里的萎缩装置，可以把您变得跟米粒一般大呢。”

“神奇！”晴空很兴奋，“你爸真是一名厉害的工匠！”

“殿下过奖了，他要是知道被王子夸的话得美死。”爱罗特挠挠头，“只是用了用伸缩符咒而已。”

幻摸了摸蓝色的带子，也赞许道：“用老土的伸缩符咒能达到这种妙效，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爱罗特听了这话心情更加不错了，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那好像是————是妖族流行歌手，眼哥诛泽的成名曲《我的眼》！莫雄一听到这段旋律就露出了大难临头的表情，他慢慢回头，果然迎上了晴空大放异彩的两眼。

“哦我的眼————”晴空扯开“夺命破锣嗓”（风之森的人都这么叫）。

出现了，精灵王子享誉全国的两个必杀技——厨艺和歌声中较为厉害的那个！

“光明神保佑......”莫雄默默用土元素堵住耳膜，并向其他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他确信自己看到幻的脸都绿了。

“殿下你也喜欢诛泽？”爱罗特完全没有意识到魔音的杀伤力，反而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晴空大笑道：“我是铁杆粉丝啊！”

于是两人相见恨晚，边聊边唱，一直到口干舌燥这才罢休。

爱罗特喝了口水，继续驾驶龙翼蛇。除了精灵王子，旁边用元素能量屏蔽感官的两人早已昏昏欲睡。

晴空抬头看了眼窗外。

光影匆匆交错，龙翼蛇已经快到要起飞了。经过城区时甚至甩掉了想来贴罚单的交警队。

远处连绵的雪山已经不再，高原山脉慢慢埋入土中，化为平坦的康庄大道，世界不仅仅是单调的白色了，花花绿绿随着飞驰扑入眼帘，景色已经焕然一新，平原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十分优美动人-----现在已经深入了魔族内陆。已经走过了二百多里格的路程，按这个速度，到达边境也只需一天半，晴空翻开地图估了一下，七天之内回到风之森是完全有可能的。

黑市会是什么样的呢？里面有些什么好东西？在黑市里会遇到些什么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晴空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已经夜晚了，克劳德终于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劳累之余，想抽空去探望一下卧病在床的朋友，于是踱步来到莫雄的宅邸。开门的还是那个男仆，看到克劳德来了，有一丝慌乱。

“不必跪下了，我就来瞅一眼你主人就走。”

男仆忙阻止道：“万万不可，陛下！！”

克劳德：“嗯？”

男仆迟疑一秒后道：“凯奇将军不希望任何人来看他，他怕传染，所以让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要是传染了陛下的神圣之躯，小人万死难谢罪！”

克劳德皱着眉：“嗯？食物中毒会传染吗？”

男仆：“现在主人胃都快吐出来了。”

克劳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赞叹晴空要命的厨艺：“那请把索罗纳多叫下来。”

“殿下他正在厕所，可得等一等了。”男仆信口胡诌。

“他被感染了么？”国王问道。

男仆忙继续欺君：“这个......应该没有，但是好像感冒了。”

“唉，算了算了，这个中毒有那么可怕吗······”克劳德喃喃自语，低头从衣袋里取出两个包装奢侈的小瓶子，“这个药给凯奇将军，祝他早日康复，给他延假，我相信他的自愈能力。”

男仆双手接过瓶子看了一眼，有些受宠若惊：“这么贵重的药物！我代替将军谢主隆恩！”

克劳德眼睛里闪过一丝狡滑：“有道理，确实贵重了点，”

他走进屋里从架子上捧起一个紫色的酒匣，在手里掂了掂，不顾男仆战战兢兢地劝阻：“那就拿这个来交换吧。祝你主人快点好起来，回来干活，我一个人很累的。”说着走出门去。

男仆只好远远地鞠躬。

目送国王走远后，他关上门，擦了把汗：“圣光长耀，主人知道酒不见了要杀了我的。”

克劳德回首看了看暮色中莫雄的将军府，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紫色瓶子：“血赚，反正是用晴空的私房钱买的。”

爱罗特连续驾驶了一晚没合眼，却还挺精神。倒是一直在睡大觉的晴空和莫雄醒来后却不约而同觉得心口有些许绞痛。不知道为什么。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平原地区的城市慢慢蜕变为农村和未开垦的荒地，边境已经不远了。龙翼蛇又是出奇的快，刚刚傍晚，就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魔族黑市。

毫不过分地说，这是一个巴掌大的，贫瘠的，荒芜的，鸟不拉屎的贫民窟。

“到了。”龙翼蛇缓缓停下，爱罗特再次拉下天花板上的蓝色拉杆，晴空感觉自己的肚子被榔头锤了一下，马上龙翼蛇的空间再度变得十分狭小。

“哇哦，终于到了。”莫雄迫不及待地解开绑住自己的束带，蠢蠢欲动的打开门，准备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结果被门檐撞到了脑袋，“疼！”

晴空见景，开心地数落了几句将军，这才下龙翼蛇开始打量四周。

轰隆的龙翼蛇声音吸引了这块不毛之地的很多住民，他们都远远的看着，男女老少个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从一座座垃圾堆成的简陋矮小的破房子中投来孱弱的目光。

比较之下，几人身上风尘仆仆的便装简直是光鲜亮丽的华裳。

晴空嗅到空气中有各种垃圾的味道：粪便，腐烂的食物和枯骨·····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肮脏气息萦绕在自己的鼻翼，使荒凉的贫民窟充斥着绝望，荒芜和死亡。

在那些营养不良的目光中穿梭，幻和莫雄面不改色，他们拉着晴空和爱罗特，脚下脚步加快。

晴空小声问：“我们给他们一些食物吗？”

莫雄斩钉截铁地回答：“殿下，你以后要成为一个王者。要懂得仁慈施舍的分寸，如果不想闯祸，最好别在他们的面前露出自己的食物。”

晴空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魔族小男孩，他赤裸着上身，干黄的皮肤勾勒出一条条分明的肋骨，乱糟糟的脏污的蓝发后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晴空。

两人对上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