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拂云渡海，了道人间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青山绝顶，有青云宫，青云宫往下，是石阶三千，石阶旁有石碑，上刻：往上三千道，了然在人间。

石阶往下，便是绝壁天堑，猿猱不可攀，飞鸟不可越。

月辉清冷，泼洒在青山绝顶，隐约往人间碾了个冰雪万里。青云宫后有一绝壁，称作拂云渡。拂云渡前云海飘渺浩荡，远处杳杳有一道人影，看不真切。那人影似手持着剑，一时往上指月，一时向下激荡云海，剑起时凛冽长空，裁剪月光，剑落时温柔似水，全然无锋。

又一时，那人影翩翩然起舞一般，拂云踏风，落在青年身前。

少年手中持剑，剑身清丽似水，灵动可爱。山高绝处，不胜寒也，少年鼻尖冻得通红，双手更是隐约生出了些冻疮，他将手中那柄无锋之剑递给青年：“人间一场大雪，又得生出多少绝句，多少尸骨。”

说话的少年只着一乳白麻布长衫，只是袖子里头绣着个太极，如不注意这细节，便只道是寻常人家披麻一般。脑后扎的马尾，在这风声呼啸的拂云渡，却又半点未曾摇晃，大有松柏挺拔的味道。

一身破旧棉服的青年从怀中掏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红薯塞在少年手中：“那依师弟所见，要当如何？”

少年闭目，又睁开，从青年手中接过那柄无锋剑，遥遥往云海一指：“请青帝出来，以春光为鞘，春风为剑，剑出时，便裁尽霜雪，澄碧半天。”

云海便被少年所发剑气洞穿了个口子。

青年看着激荡破碎的云海，月光便借此罅隙从青山绝顶撒向人间，与那千年万年不得光明照耀的绝壁深沟。

“老师年轻之时，便曾坐忘昆山悟道，而后对着昆山大骂。”青年似乎在继续与少年对话，又似乎不是。

少年一听，乐了，挑眉问道：“老师骂了什么？”

“咳咳。”青年清了清嗓子，“无耻家伙!既生了我，便要将尔等裁作三截，填海平陆，还人间一个太平。”

“...”少年不再言语，似在思索，又似在强忍笑意。

青年停下脚步，望了一眼明月，又忘了一眼少年，最后若有所思：“师弟在想什么？”

“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一个人，他与老师一般，山峰般矗立在人间最高处。”少年吃了一口地瓜，“他也说，要还天下一般凉热，同样太平。”

青年道：“世间果有这人，老师当与他唱和长歌，引为知己。”

少年道：“师兄已送来红薯，还不下山为老师准备宵夜，不怕挨他老人家骂么？”

青年也便不再理他，只隐约闪烁一下，便成了一道月光，扶风去了。

...

恒城西边安民坊尽头，有座佛光寺，朱漆的“佛光寺”三个大字威严无匹，这是诸佛东来之后第一站，号称中土佛光最盛、佛法最精深之地，更有甚者扬言，除非极乐之地的佛祖亲来人间，否则便是佛祖降生之地，也不可能胜过佛光寺了。佛光寺大门前站着一老僧，手上一串铁制念珠，袈裟铺地，须发皆白，笑意盈盈似乎洞穿天地，蕴涵无尽慈悲。

“方丈还是如此，事事先料一步。”青年僧人笑着走到了那和尚身前，“这次事儿大，恐要麻烦方丈多费心思了。”

“佛子既开口了，老和尚自然办妥。”方丈让过身子，请青年僧人先行。那青年僧人也不客气，往前踏了一步，继而拉住方丈左手，两人携手走进佛光寺。

“佛子要亲自去江南么？”方丈停下脚步，“到时与青山弟子见着了，还可论道。”

青年僧人仍不停脚步：“天下间除人寰子外，懒惫与其他人啰嗦。”

方丈微微一笑，跟上青年僧人：“四十年前我与他对视一眼，只觉生在天地间，便是蜉蝣一瞬，竟如回到母胎一般，全无半点力量。”

佛光寺远近楼台金殿近百间，错落有致，渐次而高，最高处有一大佛，高十丈许，正背靠西山落日，每至日落时，便有霞光万丈，隐约漫过宁都。

斜阳打在大佛周边，霞光西来似有万里，绯色霞光又透过层云叠叠照耀恒城，明明灭灭。方丈又将青年僧人送至佛光寺大门前，朱漆匾额下的佛光竟似胜过漫天霞光。青年僧人并不拘礼，他手一挥，只给方丈留了个背影。

青年僧人带的行李足有半人高，他回望片刻，一拉缰绳，走了。

天明宫承天阁高有四十五丈，建在宁都地势最高处，据今日已足有二百年风雨，原是前朝所建，唤作“承天阁”。高皇帝夺取天下之后，爱惜民力，只改了前朝皇宫几个名字，换了几块匾额，并未大兴土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