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上善若其水 故几于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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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李隐来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郎君可能会愤怒，或是失望，抑或是对他破口大骂，但万万没想到的，居然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知道了.难道自己把自己想得太重了？也许在郎君心中，自己什么都不是！杨宗保轻叩着桌子，看着自怨自艾的李隐，却出奇的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到李隐告辞，杨宗保才开口说话，李隐要求辞工的请求他同意了，但同时也提出，希望李隐能再做一个月，让他有时间能重新挑选主管的人选.看着李隐远去的身影，杨宗保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李隐会辞工的事，他也知道些原因，不外乎是觉得身有才华却不得施展，再加上这次被别的酒楼挖角一事，暴露出他管理上的弱点.更糟糕的是，被挖走的人，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两相愧疚之下，只能想到辞职了事.这些事情，从他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有阿东告诉他了.他原本以为，李隐自己能想通，不会钻这个牛角尖，但是没想到，人，终究是没能跨过这道坎.接替李隐的人，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但是现在却不行，提出的一月之期，也的的确确是要寻人的，且不论好坏，先找个能信得过的人，先干着再说吧！因为李隐辞工一事的影响，弄得原本已经定好的计划不得不改期再行.吩咐孙婶中午还按以往的惯例上菜，杨宗保踱步去了后花园.石桌旁已经有人等候多时,杨宗保既了然又意外不已.了然的是猜到会有人在,但意外的,却是原本的二人组,这次竟然只有杜如晦一人在.算起来,这还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杜如晦，从面色上来看，的确跟房玄龄在信里所说的那样，怕是时日无多了.然而让杨宗保惊讶的是,杜如晦似乎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行动间颇有几分托遗之嫌.虽然很感慨于杜如晦的为国之心,但杨宗保却并没有松口应承杜如晦什么东西.不是杨宗保太过自私了,如果是遇刺之前的杨宗保,即便心里觉得麻烦,但还是会应下一个垂暮老者的请求.只能说造化弄人,哪怕杜如晦早一天提出来,杨宗保也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但现在....杨宗保看着对面老者,颇有几分殷切的目光,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帮不了.昨天晚上的发现,几乎是在瞬间,就让他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多么的凶险,但就他一条人命,那也没什么好怕,可这事儿,牵扯到的,还有杨家上上下下,以及与他有关联的所有人.像房遗爱以及杜荷这几人,有着自己父亲的庇护,自然没人敢上去捋虎须.可青山坳的那些乡亲呢?他们没权没势,那些人想要让一个村子消失,不过是举手之间.而且....杨宗保眼底的眸光暗了暗,想起了山里的那群少年,如果让他们牵扯了进来,那杨家－－只怕就真的要被满门抄斩了!杜如晦似乎也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个少年的,叹了口气,道:"七郎,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你不会答应,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杨宗保抬头看向老者,想知道杜如晦还会说些什么,对面的人苦笑了一番,道:”我还是希望,将来荷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能帮一把的时候,就伸个援手.”杨宗保依旧不发一言,诚然,依照他与杜荷的关系,这些事几乎不用杜如晦说,他也会做.但清楚杜荷结局的杨宗保,却不敢轻易的去承这个许诺.谋反大罪,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但让杨宗保如此犹豫的,却并不是这个.只要他想,就能在毫不走漏风声的情况下,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遇袭一事.即便养伤之时没能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在山里的三个月,却让他将此事的全部疑点,都想了个清清楚楚.杜荷早就查出凶手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杜荷以及杜如晦因为保全家族的原因,而选择袖手旁观一事,杨宗保也能理解.但理解归理解,情感上的难过,却依旧是刻骨铭心的.他不求别人,能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但至少,在他受伤的时候,能够扶上一把也好,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会让他心底稍稍的感受到暖意.然而杜家的做法,却让他彻底的寒了心.杨宗保沉默的时间稍有些长,长得杜如晦心中都开始忐忑起来,这才开口说了句’我尽量’,算是回答了杜如晦的请求.得了杨宗保一个不咸不淡的回答,杜如晦算是了解了面前少年的心中所想,心下苦涩蔓延:的确,会有这个结果,不就是自找的吗?当初为保全杜家,自己亲手舍弃了这个少年的信任,现如今,他能应下,已经是极难得了.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杜如晦跟杨宗保道完谢后,起身蹒跚的往来时之路行去,临走前,却转过头对杨宗保说了一句:”孩子,不要责怪圣人!坐在那个位子,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尚沉浸在思考中的杨宗保,对这话并没什么感受,只当是杜如晦劝解自己的随口之言,然而,当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之时,杨宗保才发现,这句话竟然大有古怪!仔细想想,要是杜如晦是为了之前的那件事劝告自己,这话完全就是多此一举,自己也不是三岁的小孩,遇刺一事,李世民会将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从大局来考虑,翻脸的确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若说是为他自己劝说,那就更说不通了,且不说为何要打着李世民的名头,就以杨宗保同其相处以来的了解,杜如晦也不是这种放空话之人.那,杜如晦这话的意思,到底隐含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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