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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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路上都有的流民风景线，申不害缓缓的点头：“微臣这就去问个明白。”

下了马车，申不害一人独自走到正在用牛车赶路的一家人面前，老牛可谓是出尽了力气，载着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那一对年轻夫妇徒步走着，却是各种背着一些东西。

走到那年轻男子的面前，申不害笑着上前打招呼道：“这位壮士，你们这都是要去哪啊？我看大家都是拖家带口，还带着很多的生活物什，像是搬家。”

斜射的夕阳下，年轻男子转过身子跟申不害对看，那额头上的汗珠格外的显眼：“看您的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吧！您有所不知，今年的收成不好，我们这很多人都吃不饱，君上也没有下令减轻税收！”

年轻男子话很是无奈。回首看了眼自己那可怜的孩子和两位老人，几人当中除了孩子之外，其余的都是骨瘦如柴。不难看的出他们是难民。

吃不饱实际上是这个时代正常的事情，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除了富户，寻常百姓看起来都很难民差不多。

也因此，申不害接着问了一句：“这才刚刚秋收不久，也许君上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你们就这么拖家带口的走了，路上风餐露宿辛苦不说，这一走，何处是个家呢？！

不如用剩余的粮食多等些时日，过些时间君上知道了此事，定然会有新的政令，你们也不用离开家乡不是。”

男子又仔细的看了看申不害，最后有些怪异的说道：“您不会是王宫里的人吧？也不瞒您，魏王通告列国百姓，所有前去开荒的百姓都可以免费获得一年的粮食。魏王会分给我们土地耕种和安家，三年内还不收税。

而且我们打听过了，魏国的税收只有如今的一半。说真的，我们也不想这么大老远的离开，可也是没办法。小人是卖了家中所有的地跟财物才买的牛车，还着急赶路呢，就不跟您多说了！”

话落，男子拱了拱手转身就赶着牛车离去。

同一片夕阳下，韩国的君王走国道，做的是驷马大车，前呼后拥。

韩国的百姓却是背着全家的生活，在荒野小道上一步步的艰难前行。

也是这一片夕阳下，申不害目光所及之处，很多地方都是一片荒野，原本的良田秋收后无人打理，留下了满地的荒草。

在走回队伍的短短路途上，申不害深深的搞到了一种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申相国可问清楚了？”韩王的脑袋又从车中探了出来。

“问清楚了！”申不害有些为难的道：“此地一连三个月没有降雨，粮食收成欠佳，百姓都食不饱。听他们说魏王正在招纳各地无家可归的流民，给他们安家之所和一年的粮食，另外免去三年的税收，他们这是要去魏国！”

“去魏国？”韩王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这里三月不下雨本王尚且不知，既然粮食歉收，本王酌情减轻赋税便是。

来人，快去传寡人口谕，受旱情影响的百姓一律减免一半的税收，灾情严重者，可酌情开仓放粮。寡人的子民，怎么可以让他们去魏国。”

韩王急切的命令自然不敢有人违背，随行的内臣拱手后就策马而去。

只见一旁的申不害想了想，最后却无奈的笑着摇头，“君上容禀！微臣以为，即便减免税收他们也不见得会留下。

微臣曾查阅各地良田，不曾听闻有旱情之地。臣以为，他们应该是在说谎，给离去找一个借口罢了！”

韩王听了脸色又变了变。只是在此时，那前去传令的内臣策马回来，所以韩王没有跟申不害说什么，起身下了王辇，转而看向了内臣。

“启禀君上，这些百姓听闻诏令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此时又开始前行了。”

荒野上无遮无拦，百姓的身影很容易看的清楚。韩王听到了准确的回答之后内心不妙愤怒，“这些个庶民，本王都下令减免赋税，他们为何还执意离开。”

“君上应该知道魏国新粮作物一事！如今的魏国粮食产量充足，而且魏国定制的税收是我们韩国的一半。就这一点就足以说动他们离开了！”

“这怎么可能！”韩王又是愤怒，又是觉得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怒目道：“相国莫不是危言耸听，这绝对不可能！魏国连年征战，军中所需粮草不计其数，若没有一定的税收，他们哪里来的军粮呢。”

一声愤怒让周围的所有人心都为之一提。韩王也是王，韩国的税收并不高，即便如此也根本养不了常备军，更多的时候打仗还是临时征集大军。

魏国武卒可是史上第一支国家专门打造的常备军，他们基本不用种田，身着重甲的他们每天都是训练，这些人不种田还吃粮食，魏国的税收还比自己的低一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人接受的了？

申不害在一旁想了想也是无奈，“启禀君上，此令乃是魏国最近的新令。君上莫要忘了，魏国的新粮作物有不少可以一年收两次，我们收四成，却比不得他们收的两成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气死人，韩王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一张老脸憋了个通红。从那胸膛的剧烈起伏来看，韩王愤怒的不能自已。

人家收两成比自己四成还多！这日子真的是不好过。

其实抛开税收，李青在卫郡自己的三万亩良田的产量就差不多够这五万大军吃的了。

“传令，任何百姓不得前往魏国。不服从者一律就地处决。”韩王知道这百姓流失的严重后果。

这些人中有孩子老人，可年轻的也不少，去了魏国就可能是魏国的兵卒。这无疑增加了魏国的强大。

愤怒让韩王红了眼睛和整个面孔，“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他们去魏国——”

申不害听闻此言当即吓得脸色煞白，“君上不可，不可啊君上。如果因为此事就杀了百姓，只会让百姓惧怕君上，会有更多人离开韩国的！”

“那就让寡人眼睁睁的看着子民流失，看着寡人的国家良田荒废，变成一片虚无吗！”韩王几乎就要疯掉了，微微颤抖的身躯对着申不害不断咆哮。

下一刻，申不害深深的行礼，躬身不起，“君上，要想留下这些百姓，除非君上的法令比魏国的更好，用强只能适得其反啊君上。”

“呵呵——”韩王突兀的笑了，裂开的嘴笑的狰狞：“现在已经国库空虚了，还要减少税收，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声的狂笑在这荒野上传开，看着那些越走越远的子民，韩王的眼角湿润了，目光渐渐变的模糊。

一向心机沉稳，连结盟伐楚时李青明目张胆打脸韩康时都没有乱分寸的申不害，却因为此时韩王的异样而变的不知所措。

“好一个魏王，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做的好，做的很好！哈哈，哈哈哈……”

慌忙中，申不害那弓着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珠一粒一粒的啪嗒掉落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