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巡游战役（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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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们构筑的防线位于驻守营地的后半部分，这里主要是粮仓所在，后方是寨墙，每隔五十步设有箭塔，易守难攻，问题在于营地内部的防线。由于设计上并未考虑过驻扎营地会被攻破的情况，因此营地内部并没有能够守御的险要，甚至于地形还属于易攻难守的情况。

为了守住粮仓，黄牙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在付出了近三百名老兵牺牲的代价后，凭借空粮车临时构筑起来的车阵成为了防御的凭借，老兵们在车阵构成的防线上进退迂回，同发疯了的流民周旋，终于遏制住了他们的攻势。

等到无痕到来，流民方面把麻杆等人推倒一线的时候，围绕车阵的防线上已经是堆满了尸体，尸体本身也成为了防线的一部分，层层叠叠的散发着腥臭味道。

断牙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踏上了由尸体和粮车构筑的城墙，另一边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多少人的流民们。

他很快看到了麻杆、蛮牛、细眼以及医护部门和被俘的书吏。这些人一字排开，都是反绑着双手，被人用利刃顶住后背向前推进。医护部门的几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可是流民们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已然不再会动恻隐之心。断牙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自己的死党身上。麻杆头发凌乱，嘴角带着血痕。她并未像断牙想象的那样发抖害怕，而是不停得向身后的流民说着什么，后面的人则是一脸的不耐烦，不断用刀柄敲打着她的脊背，每一下敲击，麻杆都被打的一个趔趄，她瘦弱的身躯能够承受几下这样的敲击，让断牙看得既心疼，又愤怒。细眼一脸的惨然，她的样子同麻杆差不多。不过这个时候，平日里喜欢说话的她反而一声不吭。断牙的目光一瞬间同她的相交。细长的眸子里只剩下失望。

俘虏们被推望战场的中央，随同他们一起来的出了一排负责推搡的民兵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从他的体型可以看出，虽然身在永远都吃不饱的流民中，可是大胡子确实浑身肌肉，身上的皮肤油光范亮，好像没有遭遇过食物的危机。

断牙见到大胡子不由得反胃，这样的人被流民们称之为神将。他们并非真正的神，而是拥有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在漫长的跋涉过程中，早就把人性抛诸脑后，专门以流民为食，维持了强壮的体魄，并且在流民中类似鬼神般被人敬畏着。神将们是流民大军之所以变得可怕的根源，是流民军队的核心。一般情况下，抓捕到神将都会立即正法，或者审问后当众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不过数十万的流民本身就是神将的掩护，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他们利用流民避开监视者的视线，消耗其他的人的粮食甚至是流民本身来补充自身，一旦出现机会这样的人就会跳出来造成极大的破坏。断牙记得大军临行前，休专门交代他要专注于神将们的抓捕，即使漏掉一个也可能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面对眼前的神将，断牙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再也没有借口了，一切都是他的错误，是他在最后关头松懈，没能找出混迹在十几万流民中的神将。现在警备部队甚至他的死党们要为他的错误埋单，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却能够安稳的待在大军之后，观摩着事态的发展。断牙认为自己不但卑鄙，简直是个人渣。

大胡子排众而出，他没有穿戴盔甲，露出精壮的上升，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岩石般鼓涨。黄牙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在阵线后面观察着神将的行为，实际上他用手势命令心腹手下带着神射手做好了准备。只要神将一死，流民大军即刻成为一盘散沙。他默默的注视着大胡子的靠近，期望他能够再近一些。

可惜大胡子狡猾的站在了百步之外，即使是神箭手在这个距离都不太可能射杀注意力集中的目标。

黄牙塞牙似得砸吧着嘴，他握紧拳头又放松下来，不断重复着统一过程，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亲兵隐蔽的手势，“神射手无能为力，距离太远了。”，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黄牙只能接受现实，同时心理也在为被俘虏的袍泽们默哀，以他的经验，这些人很难在下面的战斗中存活下来。

“对面的北方蛮子听着，立刻开仓放粮，爷爷们吃饱了，兴趣一高兴就饶你们不死，如果不照办可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你们的人，包括这几个娇滴滴的小妞就要可惜了，哈哈哈哈哈！！”，不借助魔导喇叭的帮助，仅仅依靠个人的中气就能把声音传到数百步之外，足以见得神将并非普通人。

黄牙看了一眼断牙的方向，见到这个年轻人依旧魂不守舍，他随即叹息着摇了摇头，走出防线，隔着百步的距离面对大胡子。“你放屁！老子的人还没死光呢！有本事就把人填上来，看是你们的人先填光，还是老子的兵先拼完。”，黄牙根本没有提及俘虏的事情，就好像他并不在乎一样。

一边旁听着的断牙心如刀绞，这一次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黄牙的策略是正确的，只有表现出对人质的不在乎，人质们才有可能避免成为流民大军的盾牌。一旦被送上真正的战场，即使明知道第一排的是自己人，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士兵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最仁慈的做法其实就是让人盾死的更快一些。至于神将为什么这样做，并非他以为人盾能够让警备部队屈服，他的最终目的也是削弱士兵们的士气。只能说，不管事态如何发展，大胡子的阴谋都会得逞，他们不但无法保护姑娘们和那些书吏，老兵们的事情也肯定会受到影响。黄牙不由得恨得牙痒痒，他真想现在就下令连弩想着半空采用抛物线齐射，这是休所教导的让弓弩发射的根源的办法。以警备部队装备的连弩的数量，足以在这个距离上把大胡子钉死在地上。可惜他不敢这样做，因为连弩抛射是范围性的，不分敌我的，其结果必然是把俘虏们一起钉死在战场上。纵然手下都是经过沙场的老兵，他也不敢肯定，见到俘虏们凄惨的结局，士气是否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