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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雨的摩托车载着林树生上了半里桥的坡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桥上,一群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村口打着雪仗,个个冻得脸蛋子红红的都发了紫,还依旧用棉袄袖子在脸上擦着。看时兴的大红电驴子驶过来,嘴里嗷嗷的喊着,手里的雪球使劲儿往摩托上扔过来。
林春雨一边歪着脑袋躲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驶过。
到镜门下时,却见林喜来一个人戴着顶破草帽坐在青石上演奏着二胡名曲《病中吟》。树生知道这首曲子大概是描写“人生向何处去的意思”,这是作者刘天华在遭受失业、丧父等打击后积郁成疾,病中想拉二胡以遣愁绪,却被亲友视为不务正业感到处境艰难、前途渺茫时的作品。
林喜来听着车声,抬头看了眼把摩托停在村部门口的儿子,起身拎着二胡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里。
树生望了眼他的背影推开了自家院门。
“妈!我回来了”
树生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钻进了屋。
林玉楼正在地上和煤,看儿子进来忙拿起火钩子把炉子上的铁盖儿挑开,一桶烧的鸡蛋黄一样的炉火,忽闪着向外吐着橙黄的舌头。
“快烤烤火,下这么大的雪,也没说避避,看这衣服都冻冰了,脸都冻紫了!快来,妈给扫扫!”
树生妈摘下儿子头上的狗皮帽子放在炕上,拿起笤帚前前后后给他扫着身上的雪,边扫边瞅着儿子问:“你这是咋啦?几天没洗脸了?”
“水管子冻住有一段儿时间了!”树生回答。
“那连个洗脸的水也没有?看这脖子都成黑车轴了,脸上跟羊羔子一样,看看你的鼻翅儿两边都是黑泥。这书念成啥了?真个儿的水都没有,这是啥学校?喝的水有吧?”
“有!没有我们自个儿想办法。挺好的妈,放心吧!”
树生说完,脱了鞋坐在有些烫屁股的热炕上,两只汗脚放在土炉子的两边冒着热气,屋里立刻就变得酸臭起来。
玉楼并没有参与到娘俩的讨论中,他心里知道树生学校的情况。听老婆问个没完,赶紧拎起炉子上的大铁壶又拿过脸盆倒好了水放在儿子脚边,转身去外边抱柴火,准备做饭。
树生理解父亲的举动,知道他是怕母亲知道了学校的情况心里难受和担心,便把两只脚放在舒服的热水里不再吭声了,从身边书包里把面包拿出来掰成两半儿放在炉子上的铁盖儿上烤着。一会儿,香味儿就出来了。他拿起烤的热乎乎的面包,看着灶坑里烧火的母亲说:“妈!给你!”
“妈挺大个人了,吃这个干啥,你吃吧!”树生妈嘴里说着,推开了儿子的手。
这时,门帘一掀,树民微笑着探头进来了。
面包味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了,他望着大哥喊着:“哈哈!老大偷着买面包也不告诉我,要是晚回来一会儿就都让你们‘虾米’完啦!”说完,一个箭步射过来,顺手拿过面包托在了手里转身硬递到了母亲嘴边说:“妈!你先吃!”
“嗯!闻着就香!来,妈先咬一口!”说着,树民妈小小的咬了一口又说:“好吃!你们吃吧,我挺大个人吃这个干啥!”
“哎!我看你这俩儿子是没白养,让老爹也尝尝!”玉楼眯着眼,笑着把撅着的嘴递了过来。
“看你哒没出息的样儿!”她笑着抬头瞅着老头子,一脸的幸福感。
树民给父亲咬了一口后,依旧是追着母亲的嘴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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