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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唯唯诺诺不敢开腔说话,他接着说:“土司大人说了,这边离驿道很近,必须在天亮前收拾干净。”

夜色下卫兵们开始忙着搬动尸体。七米本能地伸手抓过一支断箭,朝着来人侧身躺下,心里思考着怎样脱离目前的危机,心跳开始加速。他在想起去年结果一头被射中的鹿子时,猎刀捅进鹿身的情形。那时,阿爸就拿着弓箭站在一旁,递给他一把猎刀,笑呵呵地一努嘴要七米结果受伤的猎物。看着手足无措的七米,阿爸忍不住开怀大笑。笑够了,阿爸一正色说:“想一想,如果你是这只鹿子,心脏在哪里?血管在哪里?”七米半信半疑,比划了半天,然后双手一使劲,“噗呲”一声猎刀没至刀柄,右手握刀处立刻感受到了鹿子燥热的体温。七米吓得连忙拔出猎刀,喷涌而出的鹿血洒了一身。阿爸再一次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有几个卫兵过来翻动尸体。七米右手紧紧握住箭头心里不停地想,心脏和血管在哪里,要害就在哪里。

一个身材魁梧的卫兵走过来跨在七米身上,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并一把提起来,就在这时七米右手慌忙扬起,快速的将箭头扎向卫兵的颈部。锋利的箭头一下就刺穿了颈喉。卫兵扔下七米,双手压住不断冒血的颈部,竟说不出一句话。

正不知所措,卫兵直直的倒向七米。七米一下坐了起来,伸出双手顶住卫兵的腰身。这时,卫兵压在颈部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来打在七米脸上,同时湿热的的鲜血咕噜噜流得满脸都是。七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卫兵的尸体推向一边,偏偏倒到地站起来。

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卫兵扛着一具尸体,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稀看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他正惊异地看着一具“僵尸”怎么轻松地结束了自己的同伴。

浑身是血的七米,看着前面簌簌发抖的卫兵,嘴巴慢慢张开,缓缓举起张开手指的双手,左右摇摇头做出即将扑过去的样子。那个卫兵鬼号一声,丢下尸体和火把狂奔出去。其余的卫兵听到异响都警惕地拔出刀剑聚到一处。

七米乘着这一短暂的混乱,扭头就朝林子里跑。

快要跑进林子时,后面的卫兵已经吆喝着举着火把追来。这些卫兵里,有几个身手了得的,不一会儿功夫就拉近了距离。好在林子很密,月光下视线不好,在树林里追逐很受限制。后面的追兵有几次眼看着快要抓住七米,都让他从手掌下溜掉了。追兵在林子里分散开横着一排逼着他只能朝前拼命奔跑。可是不管七米怎么努力,也拉不开与追兵之间十米开外的距离。

跑出几里路后,天就渐渐亮了。此时能听见前方不远处江水奔腾的声音。从小就在江水边长大的七米一下子来了精神,心想只要跳到江水里还怕甩不掉后面的追兵吗。

快到江水边上了,前方横七竖八倒着几株粗壮的大树。七米估量了一下,没有时间绕开跑了,只能想办法从中穿过去。钻过两株大树的缝隙后,从最粗壮的那株大树上跑过,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七的藏袍被一旁的树枝挂住,整个人从树干上滑落凌空荡了起来。

尾随而来的一个满脸长着痘子的大个子卫兵,从树干上跳下来,骂骂咧咧的上来就给挂在树上的七米腹部几记重拳,直打得七米闷哼了几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七米双手护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还没等他缓过气来,那人上来对着面门又是两拳,七米顿时觉得眼冒金花,四肢无力,瘫软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坚持追来的七八个卫兵都到了。大个子卫兵夺过后面来的一个同伴身上带着的大布袋,盯着几位同伴说:“按理说我们追踪了这么久,应该带回去请土司大人发落。可这小兔崽子,杀了我弟弟,我必须亲手了结了这杂种。”

见大家都默不作声,便接着说:“今天这份情兄弟我记下了,回去我请大家喝酒。要是老爷子问起,就说这杂种自己跳江水里冲走了。”

大个子卫兵一抖开手里的口袋,几个同伴就七手八脚的帮忙将蜷缩在地上的七米提起来装进袋子里。扎好袋口后,几个人一同将袋子抬到几丈开外的江岸边,丢进汹涌冰冷的江水中。

七米被装进袋子时想,完了、完了,我命休也!天老爷也救不了我了。看来今天不仅仅是阿爸的忌日,才满十五岁的自己也得追随阿爸去遥远的天国。心里默念一声阿爸,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忽然,抱着小腿的右手隔着靴子摸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啊,是阿爸的猎刀!他迅速把手伸进靴子里,缓缓抽出猎刀,就在被扔下江岸掉落水中之时,屏住呼吸一刀将布袋从头到尾划开,双手一分上身就露出了口袋,然后双脚一蹬就在水里挣脱了布袋。

七米将猎刀含在嘴里,为了避免引起岸上卫兵们的注意,他顺着水流潜游至很远的地方才浮出水面换气。浮出水面后,他发现江面十分宽阔,想要渡过江面,必须得借助水势拉长浮游的距离慢慢向对岸靠近,于是放缓节奏开始顺着江水朝对面游去。

七米在江水里漂了好几里的距离,w.anshu.c当早晨第一缕阳光洒满沙滩时,冻得瑟瑟发抖的七米终于爬上岸边,他连脱掉湿漉漉的藏袍的力气都没有了,翻一个身向着金光灿烂的太阳,一阵前所未有的倦意袭来,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七米不确定自己是被饿醒的还是疼醒的,坐起身一看,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藏袍上依稀还能看到斑斑点点的血迹,长靴上冒着水汽,衣物已经干了一半;那把猎刀静静地躺在温暖的沙滩上,刀面闪着银光;巴掌大小软皮缝制的糌粑口袋竟然半边泡在岸边轻柔的波浪里,随着岸边的水浪起伏。

七米爬过去一把抓过糌粑口袋,翻看口袋里是否还有糌粑残留。他看见口袋里有薄薄的一层糌粑粘在软皮上,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口袋翻过来,用猎刀把糌粑刮下来舔干净。可即便这样肚子依然感觉空空如也,七米索性双手捧起江水来喝个痛快。

七米站起身四处观察了一下,脱下藏袍,赤裸着上身走到江边将脸洗干净、用双手把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露出俊俏的脸颊;回身走到沙滩上面向江的上游跪了下来,用猎刀在手掌上划开一道血痕,让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银灰色的沙滩上;他双手举起猎刀朗声起誓道:苍天在上,请永恒的太阳神作证,我是来自雪域萨钦的七米珍珠,今天向两岸雄伟的神山和已去天国的父母起誓,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让所有的仇家血债血偿,以慰父亲在天之灵。请各路诸神佑我完成心愿。说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披上藏袍转身消失在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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