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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还在呼啸,雪花犹是盛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是朱见济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却在这风雪里,极为清晰。丁一没有去和这位太医争论什么,只是对景帝低声说道:“皇帝不若暂避一下吧,否则的话,说起医情,很多话都要讳忌,婉转曲折的说话,把本来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说了十来句还要去猜,去揣摩,这样不太妥的。”

景帝在宫外生活到了长成的年纪,他当然知道丁一说的是真话和实情,正如丁一先前和他所说的,皇帝在宫中吃的饭菜真的是颇难吃,是一样的事。所以他也没矫情,毕竟事关他唯一的儿子,当下点了点头,但离去之前,却让边上侍候着的小宦官,去把那位不修边幅的太医叫了过去,无非就是警告他不准对丁一言语无状,要不然的话,是不会饶了他的。

那位太医的不满,景帝是看得出来的,如若他想整治丁一,那自然是放眼看着这太医表演,但现在他想治病救人,自然不可能放任着这太医如此折腾的。不过很明显,这太医是大明的另类,此人被景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之后,倒是表情恭顺,但景帝一走开,对着丁一,却又是用下巴看人,一脸的不屑。

直到兴安带着其他的太医过来,这位脏兮兮的太医,依然是这么一副表情。

待到跟着兴安过来的三个太医向丁一行完了礼后,称呼这位张狂的太医为“谢院判”时。丁一才醒觉过来,太医院基本就是大明最顶尖的医师所在了,御医十人。正六品院判二人,正五品院使一人。原来这位脏兮兮的家伙,是属于后世院士一类的角色,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专业水平被质疑,所以才会这么怪声怪气。

“不知丁总宪的医术是学自谁家?望闻问切,又不是女眷,总要见得小爷才好诊病。教我等在这走廊里聚着,如何切脉?又能说出什么来?”这位谢院判说着冷笑道,“难不成丁总宪还精通孙医圣的悬丝切脉么?若真如此。请总宪明言,恕在下不敢奉陪了!”

悬丝诊脉是个典故,说的是由唐代孙思邈为长孙皇后诊脉而始的。后来因着宫廷之中,尊卑有序、男女有别。御医为娘娘、公主们看病。不能直接望、闻、问、切,便用丝线一端固定于病人脉搏,医者通过把持丝线另一端,通过脉搏的跳动而引起丝线的震动,来判断脉象,诊治病情,俗称“悬丝诊脉”。而在这理论上也许成立,但对于医界来说。说孙思邈有这本事大家是没异议,神化古人华夏惯例;若要说活着的医生能这么整?那绝对就是个笑话。

不是傻子。必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能在太医院的,都是名医,亲手切着脉都还有诊不准的可能,弄条绳子?就扯吧,谁也不是傻子!所以谢院判是直接就挑明了,要是丁某人想装神弄鬼,那他就走了,不陪着在这里演戏。

边上那些御医,吓得都发颤,他们当然也跟谢院判一样,不认为他们都看不好的病,丁某人能看好;但问题是大伙现时不只是医生,还是官啊!御医是正八品,院判是正六品,人家丁容城呢?谢院判都知道叫人总宪了,那可是正二品的都察院首领官左都御史啊!

也不知道这谢院判犯了什么邪,非得来和丁容城过不去?他要看让看就好了,何必跟他争?但丁一看着这谢院判,倒是有几分欣赏之色,对于这几个御医,却也笑着教他们就在宦官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谢院判却不肯入坐,站在那里开始正式喷丁一:“自古但是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似乎读书不成,行医便是一条退路,只是读书人仕途无望,便能行医一般!下官对此深恶痛绝,敢问丁总宪,《伤寒杂病论》可读过?”这算是古代医科里,很经典的教材了,他这么问,就是要考究丁一的水平。

“不曾。”丁一接过宦官递来的茶杯,揭盖喝了一口,笑着对这谢院判说道,“真的不曾读过,学生知道是张仲景的著作,还有一部叫做《金匮要略方论》,也知道这两部书都是医家名著,但真的没有读过。”

这倒把谢院判呛得哑火,他没想到丁一这么坦然地回应他,原本想要提出来考较丁一的话题,都不了而了之――丁某都说没读过,再提出来问,那不是胡搅么?谢院判至少愣了七八息才回过神,开口道:“总宪连这两部都没读过,凭何诊病?不论是金枝玉叶,还是贩夫走卒,总归是一条性命!不曾学医便来诊病,岂不是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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