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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过幽幽竹径,眼前豁然开朗。
这就是西园!
莫说后世穿来认真打酱油的姚欢同学,便是见多识广的京城土著沈馥之,乍见这片“虽由人作、宛若天开”的好景致,也忍不住赞道:“俺滴王母娘娘呀,欢儿,这是仙宫吧。”
姚欢喃喃:“若仙宫便是这般模样,怪道人们都想着修仙上天。”
她嘴上回应着姨母,脑中则努力回忆上辈子在现代社会的博物馆里,所观赏过的传世名画《西园雅集》。
历代许多顶级咖位的画家,都画过这个主题。
姚欢实地看过两个博物馆的藏品,一是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人刘松年的《西园雅集》,一是上海博物馆藏清人石涛的《西园雅集》。
众所周知,台北故宫博物院真正有价值的,才不是什么大白菜、红烧肉之类的玉石工艺品,而是——书画!
虽然刘松年的《西园雅集》被许多专家认为乃明代仿作,但是与上海博物馆清人石涛的画作比,前者的笔墨之精妙、设色之典雅、布局之严谨、山石树木之界画工致,才真正显示了宋画作为中国绘画史巅峰的水平。
顶级的艺术就是这样,无论是书画,还是文学音乐,不必为观看者、阅读者、聆听者设置太高的学术门槛,就足以扣动人们的心扉。
一切好的艺术,来源于生活的风华与人性的悸动。
在它们面前,只要你是一个心态成熟又充满活力的人,你无须会提笔泼墨,无须会触键演奏,更无须成为一本生僻字词典或对各种文学理论倒背如流,你就大概率能看出这些作品的妙处来。
而此刻,这座叫无数后人神往的园林,活生生地铺展在姚欢眼前时,她经过细致的回忆后,更生发出新鲜的惊讶来。
原来如今的西园,比刘松年的画作中所展示的,不仅广大,而且内容丰富得多。
在姚欢对于刘画的记忆中,元祐年间那次由苏轼领衔参加的西园雅集,被分为五个部分:王诜等观看苏轼写书法,米芾在石壁上题诗,秦观听弹阮,苏辙和黄庭坚等观看李公麟画画,僧人圆通与道士陈碧虚论禪。
上面这五处活动,都在露天进行,或于溪畔,或于石上,或于松林间,整个画面虽疏密有致,但看得出园子不是太大。
而今日,姚欢随着高俅的引领登上第一座高台后,所看到的西园,放眼望去,至少能装下三四个伯纳乌球场。
最关键的是,虽然这园子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如宋人追求的审美风格一般,简远、疏朗、雅致,但分明有不少亭台楼阁,座落于葱茏如云的植物间。
还有几处假山!
那是刘松年的画中绝然没有的。
山是天地的骨架,石则是园林的骨架。
孔洞奇绝的太湖石,被能工巧匠们叠造成山,上面或著有小小凉亭,或倾泄银练般的水瀑,石下遍植花木,芳草如茵,小潭静美。
石山中部的孔洞间,还点着香炉,青烟冉冉升腾而上,营造出云山雾罩的画面。
果然颇具“一方园地,犹似千里江山”的奇景!
当然,所有这些造园的元素,也仍如宋画那样留白精妙,不求满、避免滥,可不是清代圆明园那样满满当当塞得像一个迪士尼乐园。
“二嫂,姚娘子,你们看,那处蜿蜒清溪边的大阁子,便是王公与宾客赏画之所。它左首的小榭台,可听琴,可下棋;右首的小轩,可焚香,可品茗。”
沈馥之仔细听着高俅的介绍,又见今日天公作美,晴日碧云,金风送爽,便直奔正题地问:“高郎君,那边仆从们忙碌往来,席面可是要设在屋外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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