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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知道呢!生育的前提是有婚姻,有婚姻的前提是有个人,有个人的前提是你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接受这个人!她现在觉得自己没准备,那怎么跳过这么多步骤去生孩子呢!再说,女人不一定非得结婚生孩子!”晓星出神地望着桌上的一盘饺子,一番轻言微语,格外慑人。
桂英和晓棠面面相觑,显然被吓到了。
彼此沉默,吃了几口饺子,晓棠忽然咬着筷子平缓地说:“其实我是想做不婚族。目下,只是怕说出来吓着你们俩。世俗的生活无非是你们俩的样子,我看到了,我觉得好,也有不好;我想尝试下另一种选择,成也好、不成也好,只想试一试,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晓棠说得冷静,听的人也冷静。
桂英夹了几筷子酱肉,咽下去后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开口:“棠儿,今天你能这么说,可见你长大了、成熟了,跟以前只知道上班、打扮、物色对象的你显然不一样!姐今天对你这番话是刮目相看!无论你怎么选,我和你姐一来尊重你,二来支持你!反正我俩里里外外总希望你好!”
桂英说完,三人各自低头,默默点头。
下午四点漾漾饿了,老马等他两口子等到快五点见还没人回来,自己领着孩子出去找饭吃。十月下旬,天气明艳且不燥热,老马甚爱带着他忠诚又可爱的小伙计出去走一走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带舒展他老小的筋骨,关键是带着娃儿到处觅些陕西小吃。
不得不说,在吃饭上老马是有私心的。为了给娃的口味打下陕西的厚底子,老头打着寻宝的名义没少费口舌、说胡话、掏腰包。
爷孙俩走了二里地,漾漾又热又累又饿,一跺脚、一拍腿,哼哼一声蹲地上不走了。老马见状娴熟地将扛在肩上的踏板车放下来,漾漾默契地抬脚踩了上去。老马右手拉着溜溜车车头上的毛巾,漾漾抓着铁把柄继续蹲在溜溜车上,爷俩就这么在街上漫游,挨家挨户地找陕西的小馆子。
“爷爷,我快饿死了!”漾漾抱着车头撒娇。
“哎呀呀,这朝北的陕西店少呀!我娃儿再等等,马上有了!到时候你想吃啥爷给你点啥,成不!”
漾漾嘟嘴不答,老马继续拉车走。不知走了多久,忽逢一家木哥凉皮,老马一见凉皮两字顿来神采。收车抱娃,走入了凉皮店里。
看了菜单,价格有些吓人,一碗凉皮十八块,听着娃儿哼哼唧唧快饿得丢魂了,老马心想只点一份,他自己的晚饭再想法子,于是放下菜单冲服务员说:“一份凉皮。”
服务员转身走了,一分钟后走来个面目油光、身材偏瘦的中年人,那人彬彬有礼地冲老马弓腰开口:“哎呀不要意思,店里的凉皮完了,晚上的要等一个多小时才有。”
“呃……你这卖凉皮的没凉皮了,咋整?”老马抬头反问。
“老爷子,是这样,我们现在剩了几份面筋,凉拌面筋——不知道你们要不要?”那人笑嘻嘻地给出了第二方案。
“面筋啊!面筋也成!就面筋吧!”
“一份还是两份?”
“一份!”
“好嘞!”那人一拍手,爽快转身。
端上来以后,青花瓷的浅口碗七寸宽一寸高,碗里的面筋砌成小圆顶,圆顶上面撒着些香菜,细看那面筋四四方方裹着层红油,青白红(黄瓜丝、豆芽、胡萝卜丝)三丝萦绕其中,底下的红色汤汁传递着浓浓的醋香味儿……老马咽了口唾沫,将那碗面筋推到漾漾跟前,然后帮娃儿拨出来几个盛放在小碗里供她慢慢吃。
漾漾扑腾着两脚吃得极慢,老马被逼得腹内咕咕作响、嘴里频频生唾,可观那碗凉皮真是没多少,按漾漾的饭量她应该吃得完也能吃得饱。于是,老头儿泛着胃酸继续坐等。
半个钟头后,小美人终于吃完了,老马见底下剩了好些汤汁,闪出念头欲端起碗一口气将那漂红油的香醋酱料灌下去,又见人家凉皮店里精致装修、统一服饰、三面贴着字画,略觉高雅不敢造次。于是,老马又咽了几口唾沫,起身去付账。
“您好,总共四十五!”方才那位寸发油腻的老板过来招呼。
“多少?”老马全身僵硬、七窍紧绷。
“四十五!您那是面筋!咱这儿的面筋是自己手做的,用了很长时间的,您吃着觉得味道不错吧!”老板优雅又礼貌地解释。
真他妈是伸手难打笑面人,老马木讷地站在柜台前,舔了舔嘴唇,望着墙上的字画,心里气得鼓噪。实想发作,见孩子在这儿,老头不想让漾漾看到他魔鬼狰狞的那一面,默默咽了口气。明知那人要让他扫码付账,老马故意从兜里掏出一个一百元来让他找零。
“您好,五十五块!”半晌后,瘦瘦的老板毕恭毕敬地将钱交给老马。
来自陕西的老头吃了六十年的正宗凉皮,从来没听说凉皮跟面筋是两个价!没想到一到外地,陕西人优先坑陕西人。
老马闷不做声,拿了钱拉着娃儿出店了。气呼呼的似遭到了整个世界的背叛,老头一路上头也不回地飞离那片社区,暗下决定往后永不踏足这条街。因为一家店讨厌一条街——老村长就这么横。话说此后多年,老马果真再也没去过那条街。
这城里的骗子真高级,老马在心里一边骂一边咒。这得怎么赚钱才能在这里顺气地生活下去?剪回头发一百五、买斤水果八十三、吃碗凉皮四十五……话说,Uw.uknsh何致远的那点儿工资够全家人一年到头理几回发、买几斤榴莲、吃几次面筋?
昨个儿桂英给他打生活费的时候,老马还觉着三千元揣着很多很多,够他爷俩吃个两三个月,毕竟在马家屯、在镇上、在县里三千元真不少。这两天在外面一晃荡,一下子去了好几百,除了牛肉丸真没吃啥上档次的东西,就这,白花花的几百元没啦。
有房有车,房贷刚还完,两孩子负担也不大……起初刚来时,老马认为他姑娘家的日子还是蛮好的、数上乘的。在这里吃吃喝喝快四个月了,越来越感受到国际都市的物价非比一般,老头也渐渐理解了他女子英英为何那么拼命。
哎呀,这里钱不值钱呀。
念着自家闺女,再对比对比女婿,老马不由地替这家生计心焦。整天靠桂英在外面陪客户喝酒,这是哪门子的过活?迟早有一天身子得喝垮了,那时候怎么办?想到这里,老马越来越气,气致远无能、气桂英蠢得不计较、气那家凉皮店的老板、气那条街的贪婪霸道傲慢……
男人持家赚钱的属绝大多数,女人持家男人出力的也有,可女人持家女人出力的,老马见过,全是奇葩。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女娃娃明显偏强、男娃娃偏弱。奇葩的家庭像被小鬼缠身一样继续在下一代身上奇葩。老马瞟了眼冲扶桑花说悄悄话的小姑娘,心中打定主意,要旋转乾坤——一为英英,二为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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