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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学成自己,似乎没人知道学成身上总是有淤青。他和妈妈在富春小区生活时,他总是提出要一个人睡,懂事的小孩不想让妈妈看见他脱了衣服以后的青紫,不想让妈妈担心,不想让妈妈发现自己是被爸爸嫌弃的、冷落的、不疼爱的。和爷爷一块睡时,他总是以怕痒痒为由躲着爷爷,且总是在家里穿个小背心小短裤。
小孩哪知,爷爷和妈妈并非不知情。往常学成睡着以后,每晚临睡前老人钟能总要陪孩子一会儿。摸一摸他的头,拍一拍他的肩,好让熟睡以后时不时四肢颤抖、身子抽搐的娃娃得到一丝安抚。同样,从未就此和任何人交流过的晓星,竟与孩子爷爷如出一辙。学成住富春小区时,晓星总是安排让孩子住他姐姐那屋或者睡她房间里的小床。睡着后的学成永远不知道自己蜷缩着身子呜呜呜叫或者抖着身子哼哼的样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难受。作为妈妈,包晓星习惯了等儿子睡着以后,悄悄睡在儿子身后,轻轻地抱着他,抚摸他的头发和胳膊,小声哼些他儿时喜欢的曲子,待学成进入深度睡眠以后,她方回自己床上。
无论钟能还是包晓星,他们太懂这个孩子的怯懦了。所以,老头永远变着花样地逗娃儿笑、给孙子做他爱吃的、买他爱玩的;晓星则是给孩子平静和鼓励,用行动让儿子看到只有行动才能化解忧伤、改变命运。而为人父的钟理却总想着,与其一天天伤害,不如分开终止伤害。那次晓棠说他姐要离婚时,站在儿子学成的角度考虑,钟理是愿意的。
他的暴怒和暴力似乎主要针对学成一人,如果他们父子分开了,对学成来说也许是一种释放。钟理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伤害儿子。他舍不得儿子,却爱幻想放手学成。他是一个矛盾体,连自己也看不懂的矛盾体。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一旦学成的言行出了自己的格子,他会不受控地伸出手,像暴打一只小猫一样暴打自己的儿子。在利他和利我之间,他天然地选择后者,却在道德上意·淫前者。
咕噜噜噜……滚铁环的小孩一滚滚了一两个钟头,粉红的小背心早湿透了,周周的头上也出汗了。一旁的大人早看烦了也听腻了,谁想两小只一直不厌其烦地推着铁环绕圈圈。老马暗暗喜乐,得意于老一辈的玩具竟如此有魅力,桂英想阻止小孩心下舍不得于是任之由之。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在敲门,一定是周周他妈叫周周回去吃饭的,桂英如此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诶?”开门后看见一位陌生男子。
“哎你好!不好意思打搅,我是十一楼的。”那男人语音浑厚,透着底气。
“呃……怎么了?”知是楼下的邻居,见那人面目不善,桂英有点心虚。
“不知道你们家在干什么!我们家动静很大,跟电钻似的,一趟一趟的,快两小时了没停过,声音大得很!你有没有考虑楼下有人在睡觉呀!我家里是有老人和孕妇的!”男子怒气嚷嚷,引来了两小孩和在屋里刷视频的仔仔。
“呃……也没那么大呀!就是小孩在玩!”桂英如实回复。
“没那么大?没那么大我会上来吗?你要不要去我家听听!或者叫物业的人来家里听一听!”男子嗓门更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没意识到!”桂英低头道歉。
“不是!它要一点点动静我有必要上来吗?咱一个小区的,何况是上下邻居,真是忍无可忍你晓得吧!”
“晓得晓得!对不起对不起!不会再有了!”桂英扶着门盯着门把手,连连道歉。
“叫小孩子不要玩了,或者是去小区下面玩!”男子指了指漾漾,怒消了嗓门还在。
“好好好!”
“过个国庆……放个假真是的……”男子说完不打招呼转身走了。
桂英关了门,低头咧嘴看了看两孩子。漾漾和周周一脸犯了错的神情,桂英还没来得及安慰,只听仔仔说:“我一早就说声音很大,没人听!看,惹祸了吧!”仔仔说完伸直胳膊直指漾漾。
没当回事的桂英往厨房奔——灶上开着火炖汤呢,仔仔转身回房去了,周周直奔自己的玩具那儿想着继续玩。谁想被人指了两次的何一漾自尊心受到严重侵犯,哗啦一声仰天大哭。
“啊啊啊!”热泪长流。
一众人听声紧忙掉头,才知走在最后的小人儿委屈至极,哭得来势汹汹。
“哎呀咋哭了呢!别别别,不是你的错,是妈妈的错,是你爷爷的错……”桂英擦泪安慰。
“啧!这城里真憋屈!”老马走过来站在外围,望着小娃儿哭,心里不爽。
“别哭了!说两句就哭,以后怎么混社会呀!”仔仔调侃。
“漾漾,别哭了哦,我们下次去楼下玩好不好!”周周抚摸漾漾的小脊背,模仿大人的方式安慰他的好朋友。
“不哭不哭,爷带你俩个去其它地方玩,好不好?”老马居高临下,俯身摸了摸漾漾的小脑袋。
“呐……马爷爷,下次玩铁环可不可以叫上我呀?”周周关心他所关心的话题。
“可以可以!你带着漾漾玩好不好?”老马笑了。
“别哭了别哭了,妈妈的小心肝呀,人家不是在说你呢……”
从爷爷到妈妈,从哥哥到好朋友,四个人轮番安慰着何一漾,又是擦泪又是给糖,又是拿钱哄又是送玩具,又是抱在怀里举高高又是亲脸蛋转移注意力……真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儿,全不似那不哭不闹、成熟到吓人的钟学成。
“下午你大舅过来,我可能不在,你招待你大舅!”一点钟吃完午饭,桂英给儿子安排任务。
“我大舅还用招待吗?”
“啧!你爷爷在需要,你爷不在不需要,防着他两又拌嘴!”桂英说完瞅了眼老头。
“哎,我以后不做法院的调解员都可惜了!我这么年轻就身经百战,实在不行去那种大妈看的情感栏目替人家调节家庭问题也成,原来会调解也是一门职业呀!”仔仔说完,两大人嘿哈一笑。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漾漾双眼渴求地问妈妈。
“晚上,晚上下班了就回来了!”
“哦!”小女孩点点头噘噘嘴。爷爷总是这样说,可爸爸晚上下班后,她很少见过爸爸。
“我下午给你天民、行侠、钟能这几个叔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没事过来吃吃饭喝喝酒!”老马冲桂英说。
“可以啊,那我预定个大包间,可是雪梅她爷爷在上班呢!”桂英顾虑。
“你别管!人老了,能聚一回少一回,我看他那工作到了下午也没那么忙。”
桂英下午开车去附近找餐馆、定寿宴顺便去找老人过寿穿的大红唐装,一去去了好几个小时。下午三点,马兴邦一头大汗、大包小包地来了,仔仔小大人一般和舅舅聊天、开玩笑,老马则躺在摇椅上和漾漾玩。
“舅舅,你这回多待几天吧!我爸天天上班,我妈和我后天去湖南奶奶家,我爷爷和漾漾一个过了七十、一个没上七岁,你说他两个怎么生活——天天点外卖?憋在家里?要是你在那可好了,能照顾漾漾还能照顾我爷爷,有空了顺便带着他俩出去玩!”连仔仔也在撮合这对父子。
兴邦抖了抖烟灰, .nsh.c瞄了瞄不远处的老头,见老头没反应,他于是说:“行啊。”
“太好了!有你照看着,这样我爸我妈都能放心他们两个了!”真不愧是调解员,一张嘴便有成效。
“你们去湖南的票买好没?”兴邦问。
“买好了,但是位置隔得很远,我妈说国庆能买得到已经不错了!”
“嗯!”
甥舅两个闲散地聊着,闲散中透着节日的欢快和轻松。
下午四点多,在家等了大半天的包晓棠接到朱浩天的电话以后,提着箱子背着包和浩天集合。
“不是说上午出发吗?我一大早起来,现在才走!”晓棠笑着抱怨。
“Srry亲爱的,我上午一直在查自驾游的路线,本来和哥们一块开车走的,他两口子吵架了,我一直等一直等,结果人家不去了!”
“所以,就咱两个吗?”
“也不!有一对已经出发了,还有两对在广州,估计也出发了!就剩咱们了!”浩天一边搬行李一边解释。
“从深圳到昆明,好像很远哦!”晓棠惆怅。
“还好吧,明天中午就到了!国庆自驾游的,哪个不在路上浪费点时间!走吧棠棠!”
说完两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出发往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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