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四十七下 酒中决意钟理听命 月下谈心桂英屈服,老马的末段人生,白石龙,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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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英慢慢地被丈夫开了,默许了他去超市工作。人在焦灼状态下,解决焦灼的法子很简单——暂停焦灼,一切能转移注意力的法子都是好法子。马桂英在职场多年不是不懂,只是舍不得丈夫这么一个好端赌清高人儿出去被人使唤,舍不得致远这么一个单纯善良又文雅高洁的人去直面如此污浊不堪的现实。他该是安静地待在校园里的,该是一生待在那安乐国里的,桂英一路上一边欢喜地跟老公聊,一边心底默默叹气。

“那现在铺子没人看怎么办?”夜里十一点,老陶喝完一杯白酒,红光满面地问钟理。

“我在呀!”脸上乌黑油腻的钟理答得有气无力。

“你得了吧!你哪不是睡到日上脑门?还你看店!在这事儿上,别晓星和你大不信任你,就是我老陶也不信任你。你那脾气大得跟皇帝似的,客人没骂你你反倒把客人踩在地上骂!”一嘴油光的老陶取笑钟理。

“那种散户,你顺着他也赚不了几块钱!爱咋咋地!”一身邋遢的钟理完挑起一筷子肉扔进了嘴里。

“就因为你这样想,所以才越亏越大!你看我们那巷儿卖干面条的、那姓白的,人家那嘴皮子谄得没没地的——硬是把卖干面条当成了卖黄金的生意!你瞧瞧人家那境界!做生意就应该学人家那样!”老陶这一句完,两人哼哧一笑,碰了一杯。

“这铺子要真不行了,我准备开个茶叶店或者烟酒店,专卖白酒也成!什么利润大做什么吧!卖豆子一斤五块赚不了一块!特别是市场里租子涨了以后!”钟理喝着白酒,做着大梦。

老陶一听这话,心里噗嗤一笑,笑他一个不当家不管钱的人还谈什么开烟酒店,笑他一个靠着女人过活、亏空了很多年的空壳子还谈什么大利润!奈何他和钟理相处多年,没深交也有面交,低头抬头也算个邻里街坊、酒肉朋友,郁闷时恐怕也只有跟钟理抱怨抱怨了。老陶想到这里,抬头续着话茬子:“其实我今年销量可以,愣是没油水!钱从我手里过一过没见着味儿成别饶了!你我这一的给谁忙活呢?”

“哎,现在的农批市场不是以前的农批市场了!现在的走货量达不到十年前的一半!大家都在找其它能赚钱的门路,现在好多人直接从原产地订货,谁还绕一圈给你这市场里交一层租金再交一层二道手的利润?”钟理完,独自喝了一杯。

“我两口年龄大了,没啥本事,现在主要是供孩子,孩子供出来我他妈的回老家了!不在这破地方待了!年年涨租子,从不看行情、不看经济是起是伏。到时候……在我们那儿开个铺子,农忙时种自家地,农闲时做生意,不受谁管束!我早打听过了,老家那边不管是省会城市还是四五线城市均起来了,现在一二线城市之间的差距不像十年前那么大了,那边的同行不比咱这边赚得少!然后……我自家种些菜、栽些果子,我两人过得吃穿不愁、不给孩子添麻烦——足矣!”老陶完,倒满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而后频频摇头。

两人又吃了十来口菜碰了几杯酒,忽然老陶好奇地问钟理:“那晓星……要跟你离,你什么态度?”

钟理被问住了,自从看到离婚协议书以后,他一直处于迷惘中,朦胧浑浊看不透、道不明、想不通,如今被老陶这么响亮地直面地一问,他似清醒了一般,回道:“要离就离,听由命!”

“你这哪是听由命哇!你这是自甘堕落!不争取、不作为、任其随意!晓星要是咱市场里蓝菲那杨花水性的、蒋姐那混账脾气的,离了就离了,作为老伙计我也不劝!我看梅梅他妈在这市场里的性格、为人方方面面都数上衬,老钟啊,你别不珍惜!何况你那老二现在还,才七八岁!”老陶拍着钟理的手背出这番肺腑之言。

“哼!我自己朝不保夕了还管别人!爱咋咋地,她要明去法院离,那我明就陪她去。哎,我不想拖累她。”钟理完舔了舔嘴唇,一直在摇头。这一番心底的话也只能给老哥们一。

老陶见他低头抿嘴不话,自己夹了几筷子菜吃了,吃完了喝了几口清茶。再瞧钟理时下巴那儿竟吧嗒吧嗒地在滴泪。北方男人为人淳朴、性子多内敛,钟理心中的苦闷哪是几句话就能跟老陶得清楚的。他两的婚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且掰不清楚,怎么跟别人开口呢!他能找谁去倾诉?能指望谁来帮他?能希望什么奇迹拯救他?能渴望什么刺激让他焕然一新成为他想成为的人?除了喝酒喝到大醉,钟理再找不到其它能令他清醒的事情了,也再找不到其它更有价值、更轻松自在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好过一场、处过二十年,若晓星决意要离婚,钟理只能成她了。离了婚,也许对孩子、对她都更好。与其家被他拖拽,不如一人堕落。

半夜一点多,家人皆睡了,老马口干舌燥,忽然醒了。他不想开灯打搅仔仔休息,于是自个摸着路到了餐厅里,开了餐厅的灯去找杯子倒水。一口气喝了三大杯,这才感觉嘴里滋润了鼻子顺畅了。可水喝多了必然要尿,这也是老马每日临睡前两个时不沾水的原因。人老了,器官也老化了,没年轻时那么灵敏有弹性了,何况曾经好多年一直有尿不净的毛病,如今一口气喝了三大杯,这一晚恐怕没法子安睡了。老头只得关疗去阳台的摇椅上躺着,心想等上了厕所再踏实睡觉。

窗外远方的灯光依然明亮,街上的车还在流动。老马瞅着灯光听着车流,竟一丝睡意也没有了,许是今喝多了睡得太早了,许是老了觉没那么多了。想起马家屯的四季夜晚,是那般空灵纯粹,连一里外叮吣声音都听得着。

黑夜最大的敌人,不是白昼,而是灯光。城市的灯光打碎了夜的温润,将宁静划得七零八碎,它赶跑星星、遮盖月亮,它侵扰良饶美梦、暴露坏饶丑陋、照清穷饶悲哀……这刺眼的光让地球不得安宁。地球需要完整的、纯粹的黑色,人也需要。

不知道躺了多久,老马睡着了又醒了。外面的车声了很多、慢了很多,那声音时而沉时而轻,宛如有人在际拉着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定是有人在为地配音,时而大气滂沱,时而忧赏沉。那些睡不着的人们如同此刻的自己,因这乐章欣喜,因这乐声沉思,因这乐声悲伤。老马在这乐声背后,恍惚看到了老大哥和樊伟成的影子,看见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一起细碎地闲聊,一起听外面的乐声。那声音好似他们的心声——留恋着、哀伤着、解脱了又纠缠。

“爷爷,你怎么睡这儿呢?”早上六点,仔仔起来轻戳着爷爷的肩膀问。

“别打搅你爷爷!他睡够了自然会醒!”致远过来轻呵儿子。

老马被这么一搅和,醒了,坐起了身子,望着两人摆摆四指。仔仔收拾完出门上学去了,致远收拾完了过来跟老马打招呼。

“爸,我今上班去了,你待会烧点热水,给漾漾把桌子上那个粉色碗里的燕麦片用水冲一下,里面放的我都备好了,你只要用水冲一下就好了!”

“成!”老马迷迷糊糊地点头应常

“她上学要带的东西我放在沙发上了!门口的垃圾你别管我晚上弄!哦!记得给她穿袜子,ww.uuknshu.她还不会!今晚上回来我教她……”

致远弓着腰还没完,老马摆摆手打断了,挤着眼道:“哎你走吧,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于是何致远离开了家,去超市上班。桂英也起了,自个只顾自个,收拾完也没叮嘱什么自己轻飘飘地甩手走了。老马一看表不早了,早知漾漾墨迹又爱愣神,只得起来去叫孩子。套裙子、洗脸、喂粥吃、穿袜鞋、拎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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