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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彻夜难眠的李善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了教室。
到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迟到了。
换在以前,这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除非有急事,否则李善一向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从小到大的勤奋对他而言已经养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望着课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教科书发呆。
这摞教科书原本是放在抽屉里的,现在却不知被谁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嘲讽,也是示威。
只要李善敢翻开教科书,闫绍斌就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名手下,给李善一个深刻的教训。
李善没有翻书,呆呆地望着这摞被摆得整整齐齐的教科书,望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就连授课老师的课都没听。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了,李善还在望着教科书发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李善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
在视线的角落,他看到闫绍斌和他手下的七八个狗腿子同时站了起来,朝教室角落走去。
李善猛地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喘息也变得粗重。
(冷静,冷静,我妈一手把我拉扯大,辛辛苦苦供我读书,我不能连累她,
(梁伟东也说了,我应该要忍气吞声,是我太冲动,我犯蠢,幻想什么行侠仗义……
(什么正义必胜,哪有什么正义必胜,只不过是我的臆想,我觉得梁伟东不对,哈,我有什么资格说他不对?
(我这种蠢货,既然做了蠢事,就该为我的犯蠢付出代价,
(忍气吞声,白天不给我学习,那我晚上熬夜学不就好了?白天睡觉,晚上学习,熬过这三年再在大考一鸣惊人不就好了?
(蠢货,李善,你就是个蠢货,你明明知道梁伟东的智慧可以吊打十个你,你还跟他唱反调……
(你活该!你应该吸取教训,不要再犯蠢了。)
教室角落传来少女的哭泣声,传来“捣乱者”们的哄笑声,就仿佛一枚银针,不停的扎在李善的心口。
他痛苦地捂住双耳,低下头去,仿佛只要把头埋在课桌下,就能逃避现实中的任何困难。
过了一会儿,哭泣声停了,哄笑声也渐渐偃旗息鼓。
(结束了?)
李善暗暗地松了口气,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更甚于肉体,他实在难以承受。
但事情似乎还未结束,李善听到一阵单独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朝他所在的位置缓缓走来。
(是闫绍斌?
(他想干什么?
(想对我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不,昨天晚上他没动手,刚才也没找我麻烦,说明他对我还是有所忌惮的,不会,也不敢对我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虽然用狗急跳墙这个词来形容有些难听,但对现在李善的处境来说,确实很贴切。
(来耀武扬威?
(是了,他不敢动我,但奚落我的胆子还是有的,无视他吧,没关系,忍一忍……)
李善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仿佛一只把头迈进沙子里的鸵鸟。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了。
他没等到刺耳的嘲笑,也没等到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等到的,是阵阵凉意自头顶倾泄而下。
大片黑色的液体正顺着李善的头发往下滴落,仿佛黑色的瀑布。
他又惊又怒,那裹着怒火的眼神猛地抬起,朝身旁朝他头顶上倒墨水的始作俑者望去。
然后,李善的目光变得呆滞。
他没有看到猖狂嘲笑的恶少,只看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正拿着一个倒空的墨水瓶站在他身旁。
——唐雅玲。
“为……什么?”
李善的眼神被茫然覆盖,语气中带着疑惑。
但唐雅玲没有回应李善的疑问,反倒像一个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她的座位。
“你看到了?不关我事啊李善!”
闫绍斌隔着远远的朝李善笑道:
“我这个人很讲诚信的,说不找你麻烦就不找你麻烦,谁搞你你搞谁去,要是你想找我算账,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聒噪、刺耳,这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的话,全然进不去李善的耳朵。
此刻,李善只是感到疑惑不解。
他没欺负过唐雅玲。
甚至昨天唐雅玲被欺负的时候,他还出手帮助。
虽然现在因为担心家人的原因忍气吞声,但李善自认问心无愧,没做什么错事。
(为什么唐雅玲要跟那些人一起……同流合污?)
他的眼神逐渐从茫然,变得空洞。
以闫绍斌为首的一群人还在起哄,但李善仿佛与世隔绝,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不,也不是前所未有……
“刚上初中时,我也有过这种被全世界针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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