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 体 之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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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俊的父亲在林阳的调理下有了一些好转，孙母十分高兴。这个没有转正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转正的女婿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儿子。

然而林阳有些焦虑，因为他明白现在孙父所有的好转都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而真正的质的飞跃才可能让孙父扔掉轮椅，但现在的他做不到。于是手术台成了林阳的渴望，可一想起那个死在手术台的人，林阳就打消了这个时不时就从心海中往上拱的念头。

孙父的身体一日日在走向衰老，以现在的身体勉强可以手术，如果时间再长可能承受不了开刀，给二老一个美好的晚年是林阳最想给孙小多的礼物，是一个交待。孙家两个老人好了对孙俊就是一剂良药，经历了那么多惨痛的遭遇，这一家人应该幸福。

想着赵之华现在一定天天看着残荷想念着自己，林阳就克制不住在心里轻言：我也在看荷，我看到的荷永远盛开，傻丫头，你要信。要信自己要信我啊！

那个带着泥土清草香昧的姑娘，是她清风绿水一样的温柔融化了自己当时被黑暗笼罩的心灵的穹壁，外合内应下拚尽全身的努力才钻开了一扇窗，让即将枯萎的生命重新与天地汇聚……隔断林阳与世界相连的铁皮一样的牢笼如汤销冰一样化掉了，眼前是熟悉而又暂新的全新世界……

是的，一个能量无限美景照人辉煌的新世界！

从此之后的林阳坚定自己这一生的方向：上合天地之光，下同弱草之情。拔济患者之病苦，抚慰他人之忧伤。以凡人之躯代行天使之命。

离别时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赵之华用情太深，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林阳对赵之华说分开就要学会淡忘，联系不要太密，不然思念会把生活扰动的地震余震不断，破坏生活也伤了自己。这段时间应该分头处理好各自生活中所有的问题，更新生命做最好的自己，这样他们才有能力走到一起去。

林阳告诉赵之华，自己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如果赵之华不想等他了就通知他一声，当时赵之华就咬住了唇，流着泪说：如果我们有一个人离开一定是你。

然后赵之华打了林阳胸膛一下，又抓起林阳的胳膊咬了一口解，无限伤感地看着盆里的荷花问：我能信任你吗？

林阳：当然。只是时间我不确定，的确有些太长了，对你和三姨不公平。这是我需要的最长的时间，我会尽力往前努力。你不要盼，就三年。这样你才能过的好些，也让我放心。

赵之华抬起头，眼中含泪：只要你来接我，我愿意等你一辈子。

林阳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应该到时再对你表白和表决心的，现在讲不是太合适。别让你恨我，或者让你把自己折磨的又瘦又丑的，所有的好心情就没了。

这话出自一向有些严肃的林阳口中把赵之华逗笑了：好心情没了你会怎么样？

林阳：有好心情欢天喜地娶新娘，没好心情了只能咬牙切齿入洞房呗。

赵之华笑的花枝乱颤后不好意思地低头：你要是碰到更好的人不想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阳：然后呢？

赵之华心里一阵难过：然后我就哭呗，哭够了找个人嫁了，生孩子孝敬我妈，和所有的人一样，就是过日子，过完一辈子。

林阳轻轻地揽住了赵之华：如果我们在一起不是过日子过完一辈子吗？

赵之华看着林阳眼里放光：是爱一辈子。

林阳低下了头。

赵之华不安：你不是吗？

林阳似乎下定了决心又抬起头：我觉着能心里平静地好好过完一辈子，就是爱最好的样子。

这一刻林阳又想起了孙小多，心里一阵无法止息的自责，那些海誓山盟又怎样？斯人未远，新人已至。林阳不能再想下去。

生活与人生，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不念过往才能好好地生活，这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林阳明白自己如果不能重新走到手术台前，不能让孙家人重拾快乐和幸福，那么他的幸福就不会是真正的幸福。

这条路好象近，其实走起来太远太远。

鼓足勇气约见了院长，院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阳，然后上前抱住了他的双臂：我一直等着你呢，知道你回来了。你呀，看起来不错，好，挺好。好样的！

林阳很平静，只解释说回来后是想多陪一下爸爸妈妈。

应该。理解。老院长点头。

林阳不是不激动，而是大脑有些空白。才一年多不见，院长老了许多，这是岁月无言的痕迹，每个人每天都在变，只是因为熟悉而被忽略。这一年老院长老的速度快了些，分明有自己的原因。林阳内疚，但又找不到什么话能表达，索性不说了。

院长还有三年就要退休了，快七十的人了，已经返聘二次了，因为院长现在是国内脑外科手术的首席，如果不是因为体力的干扰，那么他还能百尺杆头再进一步的，但岁月不饶人。

曾经象发现了一棵仙草一样欣喜若狂的院长在林阳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培养林阳成为自己的接班人是院长的心愿，薪火相传，造福人间，医者的毕生所愿。

是他力排众议，让刚到医院实习的林阳主刀，又是他亲自安排林阳的所有手术，留存资料，向各界展示林阳的才华，这些不是他最骄傲的，林阳的品行才是一把宝刀上最夺目的光彩所在。他喜爱这个年轻人，超越对儿子的爱，那是同天共地的大爱，这样的情，如金刚无力可断却断世间一切所碍。

绝学的领悟在于心法，技艺是世间术，心法是世外智，那是一个充满灵性神秘的所在，不是刻苦用功努力能达之境，是天赐之慧根。

林阳是完美的，因为林阳的出现，老院长心怀感激，他一直默默地观察着林阳的一切，一切超过他想像的好，这是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不但术达塔顶，心亦纯净，真水无香。

林阳对患者者及家属的态度令老院长动容，对盛誉下的平常心令老院长肃然，一生都在寻找能传承自己医术的人，经过几十年的寻找几乎已经绝望放弃之时出现了，一道光能破千年之暗。这是老院长见到林阳的心情。

一切都因为太完美了，极品是易碎的，林阳从完美到要碎就是一瞬，太令人接受不了了。但冷静下来，老院长相信林阳一定会好的，造物主打造这样一个天才就是为了让他无生无息地毁灭吗？他不信。林阳一定会有他的使命。一切就看他自己了。老院长选择放手，从外围辅助，但象林阳这样的天才，只能靠他自己决定他的命运，如果经受住了这次历练，那么他从此就可以平稳走向那座医者的珠穆朗玛峰顶。

玄峰之顶不是人间

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院长度日如年，几乎每天都要从各种气息里捕捉林阳的一切，但又不能行动无法行动，这段时间好漫长啊，遥遥无期的漫长，院长最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林阳，那是他内心的希望。或者见到林阳，已经是剥离了瓜子仁只剩皮的林阳，如果是那样，院长宁愿自己死在见到林阳之前。

但老天厚爱，林阳回来了。现在就坐在他面前，还是那个林阳，不，不是了，目光中有一种变化，令人一眼就会被吸住并诱惑的光，似有似无却又明显存在，有星空有海洋有云雾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