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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存林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半个村子的男女老少,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列举着那李姓孩子的条条罪状。这样规模的群众性上访,七年来已数不清发生多少次了。
之前,没有领教过李二蛋跋扈行径的村民总是被这还带着奶气的小娃蒙蔽,认为那些指责、喊打、甚至找赵存祥讨要说法的人们太过于拌葱加蒜,一个七岁小娃就是再调皮捣蛋又如何能祸害你们这些五谷杂粮吃了几十载的大人呢?可当李二蛋亲自登门拜访过他们,这些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婶婶能忍,叔叔不能忍了。
你比方说,天刚亮,习惯晨练的存德老头刚跨过门槛,就踩到了大门正中间还散发着热气的一泡屎,摔了个底朝天不说,还从上到下染了个金黄,真是再应景不过的狗吃屎了。一向气息雄壮如声声春雷的老头硬是憋着好几天不敢放开呼吸,生怕在自己身上还能闻到那兔崽子的屎味;村里人都知道赵正春的妻子是炒菜做饭的行家,老两口膝下无儿女,妇人自然把这平生唯一的爱好看的比生孩子都重要。可最近素来和蔼的妇人突然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骂街泼妇“是哪个缺德的东西趁老娘扭头抓把调料的功夫就把我半瓢菜吃了个精光的?饿死鬼投胎的不成?又是哪个王八蛋往老娘刚开了水的锅里头扔草鞋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如果说给人家大门口拉屎,偷人家瓢中菜是纯粹的孩子心性,那偷看少女洗澡就绝对是有高人指路了。正值豆蔻年华的赵芊虹模样俊俏,不似寻常女孩的婉约,胆大心细厚脸皮,时常开玩笑能把同龄男孩逗的满脸通红。不过最近却躲在屋子里羞于见人。原因是傍晚时分,赵芊红一个人趁着村民入眠,在小河里沐浴,却被一个仅有七岁的色狼全程观摩。若不是赵芊红过于爱惜其秀发,迟迟不肯清洗身体其他部位,让那位小色狼看急了眼,跳出水面义愤填膺地抱怨了那句“我说大姐姐,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对待自己更是如此,凭什么你只洗头发,就不能给自己胸脯一个机会?”,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玉体已被人瞧了去······
村民尚且如此,村里的畜生更是难逃魔掌。二大娘家那只俊朗母鸡在窝里下蛋下到一半,就被那耐不住性子的熊孩子按住鸡头,把另半个鸡蛋硬生生从鸡屁股里面扣了出来;存志老头家的大黄本来是不着家的性子,愣是让李二蛋逼的不敢出门。每次出门拉屎撒尿的功夫都能被他寻见,抓住大黄前蹄,拎起身子,一人一狗总要跳一曲老酒鬼时常哼在嘴边的蝶恋花才肯罢休;此外,赵宝来家的骡子总会在鸡鸣前一阵阵地惨叫、赵满福家的山羊总会把脑袋塞进羊圈的水道里不敢视人,种种异像都表明了这个村子的人畜都在遭受着某个人带来的巨大浩劫。
赵存祥环着膀子斜靠在门框上,听着村民们对李无攸的数落,尽管脸上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里却乐出花来。如今,没什么比孙子的顽皮行径更让他受用了。
忽然,赵旭宣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李,李无攸又犯病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赵存祥嗖地冲了出去,也顾不上捡那被人踩丢了的靴子,接着,半个村子近乎三百人都浩浩荡荡地跟着涌去。
村口平原上,一个长相清秀的孩子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古怪姿势,手脚拧在一起,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他喉咙中压抑着叫声,眼睛放出湛蓝的光芒,身上更是劈里啪啦地闪着骇人的电弧。
率先赶来的赵存祥一边跑一边解下酒葫芦,全然不惧孩子身上的诡异电光,他一只手掌扶起孩子的脑袋,另一只手握住葫芦往孩子半启的唇间送了口酒。片刻,孩子便恢复正常,除了眸子中还闪动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蓝光。
赵存祥急切地问道:“二蛋,舒服点了吗?”
自打孩子被赵存祥收养,隔三岔五就会这么病上一回,刚开始赵存祥手足无措,生怕孩子会因此夭折,还给他起了李二蛋这种直白低贱却壮命的小名,后来见的多了也就摸索出一些规律。每次李二蛋只要犯病,就给他徐徐地灌上一两烧酒,用不了多久,孩子就又活蹦乱跳了。后来,经过赵存林的诊治与推断,怀疑是出胎时落下了顽疾,不过随着孩子长大,这犯病的频率也逐渐变低,今年,这才是头一遭。
李无攸在众目睽睽下醒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好爽,好痛快!”这让原本揪心的村民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看吧,这挨雷劈的崽子,就犯不着有人为他心疼。
早就躲在人群之后村长赵存林仰天长叹:“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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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混世魔王李二蛋难得守在赵存祥身边,在泥泞的稻田里帮着老头插秧。看着绿油油的稻苗,李二蛋神情可爱,仰头问到:“爷爷,插完的稻谷要多久才能变成酒呢?”
赵存祥直起腰来看向天空,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笑骂道:“你这孩子,又犯酒瘾了不成,早上你那一大口可够老头子我抿一上午的了。”说罢,老头甩干净手上的泥巴,小心翼翼地躲开刚刚插上去的稻苗,走到田垄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拍拍身旁的土垄,李二蛋蹦跶着跑过去,一老一小相互依偎着,颇有一份“爷孙牵手相视笑,天伦之乐尽逍遥”的和睦气氛。
“爷爷跟你说啊,这刚刚种上的稻谷,要先等到秋收时分稻米成熟,然后我们把收割下来的稻米放在窖中让它自然受潮,成为酒曲,在经过一些算不上复杂的酿酒工序,就可以变成酒了,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爷爷说呀,快说呀。”
看见小家伙急红了脸,赵存祥哈哈大笑:“只不过要想喝上爷爷这葫芦中的酒,那可就是万般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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