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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艳阳天。
初五,大晴。
当阳。
这是一个清新幽静的早晨,苍白的月亮悄悄退到城后,东方的颜色已经开始变化,黎明前的晓风轻卷着那一重重的黑幕,天边慢慢开始发白。四周有些小雾,淡淡清清的雾气不住地扑在脸上,钻进鼻中。
沮河的水悠悠地流着,周瑜虽然看不真切,但也可以想见,那水一定清澈得几乎可以见底。他回头看去,矗立在背后的麦城还没从茫茫的夜色中苏醒过来,懒洋洋的,睡眼惺松。
同样睡眼惺松的庞统张着大嘴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周善为他铺设的鹿皮垫上。
这个时辰在盛夏季节里是最难得的,凉快而静宓。庞统不明白,这么早周瑜不老实呆在城里睡觉,跑这沮河边来干吗?
难道终于逮住蒯越尾巴的快乐也能令你激动得彻夜不眠,戏水发泄?
轻甲短衣的周瑜蹲在河边,挥鞭击着河水,笑道:“士元醒来,士元醒来。”
溅起的细小珠浪飞了起来,有几滴激到庞统的脸上,豁然微响。
庞统抹抹额头,心头一股怒气被这几点冰凉凉的河水忽然撩拨起来,他几乎是非常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好啦好啦,有什么屁话,赶快直说。”
他还很少在他人面前如此和周瑜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周善和周瑜身边的周良、周营均十分惊愕,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周瑜却不以为意,举起马鞭,指着麦城东边和西边的两座小城,笑道:“士元不要性躁嘛!我听承明说此两城乃战国伍子胥所筑,是真的么?”
他一如既往的恬然使庞统的心情安静下来,嗤道:“潘睿喜欢扯的传说多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麦城是楚昭王建的啊?”
周瑜微笑,看他的样子潘睿似乎是说过这故事:“嗯,当地谚语说:‘东驴西磨,麦城自破。’有什么说道么?”
庞统道:“奇了,这个他没告诉你?好吧好吧,那我来告诉你,公瑾,你听好了:故老相传,伍子胥为攻下麦城,苦思三日想了个办法,就在麦城两边各修建了一座城。这东边的小城,叫作驴城;西边那个呢,名为磨城,结果一个驴子牵个磨,就把这麦城给磨平了。”
周善等人听他说得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
周瑜笑道:“伍子胥为报仇破敌,竟然使出这么计策,也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庞统哼了一声,道:“你还真信啊?”
周瑜一笑:“传说虽然夸大其辞,但对我等,也未始没有启发吧?”
庞统道:“有什么可启发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瑜道:“以驴磨麦固然可笑,但伍子胥率吴军千里而袭郢都,却又如何?”
庞统嗤之以鼻:“公瑾你睡觉太少晕头了罢?率领吴军千里而袭郢都的,不是伍子胥,那是孙武子,这是其一;其二,你已经邯郸学步,如法也玩过一次了,结果被阿飞及时破坏,没有得逞。”
周瑜苦笑一声,道:“士元,你就不用提醒我了。”站起身来,遥视北方,想道:“我就差那么一点啊!”
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想:“主公待士元,的不厚道,也难怪他心怀怨怼,不愿再尽全力。而且这里是士元故乡,他帮我已经够多了,我岂可再过于苛求?”
庞统横他一眼,又哼了一声,心中倒也颇为后悔,想道:“那事其实也不能怪他,这些日子他呕心沥血,天天只睡一个时辰,也不过是尽忠报主,死争一口气罢了,他现在愁着呢,我又何必如此怄他?”
六月十五日,蒯越、徐庶和庞统在庞德公府上见了一面,实际上是一次襄阳、江陵、长沙三家的暗中谈判,虽然其间出了一些不愉快,但毕竟各家派出来的都是最睿智善思的辅弼重臣,最后各方还是达成了共识,谈妥了一个协议。
按照这个协议,江陵割归长沙;江夏则送给江东,而且周瑜军可以带走江陵的部分辎重,由长沙军负责周军撤退途中的安全。黄祖军、江东军均必须在一个月内全部退出所在城市。
这个协议中吃亏最大的是荆州方面,但因为本次会面是在刘表的默许下才得以发生的事情,所以蒯越反而急于妥协。
庞统对本方目前的形势和即将面临的局面有清醒的认识,所以对能得到如此的成果几乎是喜出望外,认为足可打动孙氏君臣。
江陵虽然民富城坚,远胜于江夏,但却孤悬敌城包围之中,翻不了什么大浪,时时还得防备四面八方的敌人。江夏则不同,如果能够zhn有,则和江东的固有郡县之间完全连通,后方没有半分问题。以此为据点,日后不论西进还是南下,都可说是进退自如。
回到江陵,他便向周瑜详细叙述了所有谈判的过程。周瑜也是惊喜非常,马上向孙权打报告,要求使这个协议立即生效。同时他立刻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最后的几十天,把江陵的重要物质搬回江夏。
然而,十天以后,他得到孙权的密令,再次强调了以前的决定:不允许放弃江陵。
庞统得知情由,当场暴跳如雷,大骂孙权小白一个。周瑜虽然及时阻止了他,但心里也知道,刘表嫁祸江东之计已彻底成功!孙权这道不明智的“首长命令”将同时惹恼蒯氏和长沙,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得不同时面对两方的强敌。
其后不久,继朱治父子之后,孙权再度派心腹大将吕范、周泰率一万五千军自柴桑出发,远道来援。这次增援令周瑜感动万分,认为主公又一次用行动表明了关怀重视自己的立场,虽然他认为把这些人马派去攻击江夏可能更加有效。
为了大局,他主动让出了江陵的太守职权,自己指挥部分兵力,开始北伐,期望短期内攻克襄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支北伐军以周家部曲三千人为核心,掺以两千原江陵本地守军为辅,江陵太守朱治又把朱然军和周泰军暂时调拨给他,组成一支约一万人的混合军队。
开始阶段一度非常顺利,蒯越虽然多谋,他自将的襄阳忠信军战斗力亦很强大,但正面大战,襄阳军根本无法抵挡由周瑜亲引部族在前冲击的江东军的拼死狠扑,连战皆败,士气大丧。
十天前双方长坂决战,周瑜信心十足,欲一战而尽没敌之主力。孰料阿飞领军赶到,斩将立威,顿时振起襄阳军的军心。周瑜目睹当场情景,知道无法勉强再战,长叹一声,下令撤军三十里,暂守慈化、麦城一线。
这几日他暗暗调兵遣将,设下陷阱,密切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终于在昨晚捕获了襄阳趁夜偷袭而来的军队,大破蒯越,杀伤敌人主力骑军近千人。
看着战报,在众将之前,周瑜装作非常开心的模样,鼓励大家继续努力。内心之中,却是百味杂陈,深感失望。他要的并不是这点成果。
就差那么一点!
伯符,你看见了么,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庞统又打个哈欠,扫视三周一眼:“你们三个,先退远点。”
周善、周良兄弟一愣,周营见周瑜没说话,心想这丑汉大人最近脾气特暴,连将军都让他几分,我们别给他当筒子了。向周家兄弟打个眼色,几人牵着马,退出十丈之外警卫去了。
庞统道:“公瑾,你想速战速决,是么?”
周瑜遽然回过头来,见余人尽都远去,庞统却是目射光芒,睡意全无,一怔之下,忽然喜道:“士元!”
庞统歪着脸道:“算了,虽然我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形势,我也不想做背叛祖宗的伍子胥,不过我还是愿意提醒你几句,为你分分劳。”
周瑜感激道:“难为士元了。”
庞统哼了一声,道:“难为也谈不上,反正刘表又不是我爹,他是死是活,我才管不着。”
话是这么说,说话时却明显底气有些不足。毕竟,经过六月破盟之事后,不光师兄师弟,连师父也不太能谅解他了。大家都认为孙权不仅不识时务,而且根本不信任庞统,绝非可以效忠一生的明主,对庞统至今不肯离开江东感到难以索解。叔叔虽然没说什么,庞统却知道,他也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做法。
招呼周瑜过来,同自己同坐,庞统找根小草棍,比划地形图:“这是我军目前驻扎之地麦城,西有沮水,东为漳水。襄阳军一万五千人,现屯玉阳镇,在我军之北偏西七十里,虽然蒯越昨夜失手,但主力未伤筋骨,应该还有一万两三千人;阿飞的三千长沙军,则在正北八十里外的张家湾,卡住了漳河的水道,两军呈犄角之势,互相援助。我军一旦进入慈化,立刻就会遭到蒯越和阿飞的夹击。所以,昨晚你虽然将蒯越打得大败,却也仍不敢轻易前进一步。
“我军目前离江陵很近,有个好处是补给线较短,在这方面,敌军虽然也可以从附近的夷陵、荆门调集军需,但在后方支援方面,也不能说就比我方为优。可是我们最大的缺点在于,周围全是敌人长期经营的城市,都是不肯与我军合作的。单凭江陵一城所有,毕竟无法长期供应近五万大军,就算秋麦成熟,我们也撑不过这个冬天。”
周瑜点头:“我忧虑的正是此事。一旦粮尽心散,将士解体,江陵自然无力保有。我军势力,必然又要退回江东偏僻之地。我们再要找到这种绝好的进军中原的机会,就不是易事了。”
庞统目视周瑜,想道:“这都是你家孙将军猜忌你,所以才笨到让朱治、吕范他们率大军来监视你死保江陵。那好啊,一起捆死在这里好了。”冷笑一声:“不是不容易,而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刘表近期的表现令人非常失望,他十年的统治基础已将瓦解。阿飞此次倾巢来援,力挽狂澜,更令荆襄的大族,包括中上层的将领均心向于他,视他为南阻仇吴,北挡强曹,继续保障本地繁荣富庶的最佳人选。我军败溃之后,阿飞自然会趁机盘踞荆襄重地,长沙势力大涨之势已不可阻挡,那时北延襄邓,西越巴蜀,又岂能容孙仲谋再思北进之想?只怕要倒转过来南伐才是。”
周瑜道:“士元莫非要我先铲除阿飞?”
庞统道:“公瑾你又错了。荆襄与我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千里,士民殷富,此乃帝王之资。我军如能攻克襄阳,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则至少半壁江山握在囊中,那时长沙不过芥癣之疾,阿飞纵然不除,又有何妨?如是我们被迫放弃江陵,败返吴会,就算杀了阿飞又有什么用?曹操、刘备,袁绍、张燕,哪一个zhn有了荆州之后,会放过我江东六郡?”
周瑜深以为然,道:“正是如此。那么请士元赐知,现在我们该如何进行,才能据有襄阳?”
庞统道:“据有襄阳?公瑾,你当真还是这么想么?”
周瑜迷惑不解:“有什么不对么?”
“那我问你,你还记得柏举之战么?”
周瑜不明白庞统想说什么,问道:“岂非孙武五战灭楚之役?”心想:“我刚才跟你说的不就是这场仗么?”
庞统道:“近日我一直在想,公瑾这次北进的计划,虽然并无大错,但到现在这种局面下,却有修正的必要。”
周瑜道:“哦,如何修正?”
“我军资源匮乏,利在速战。公瑾欲提一旅直捣刘表盘踞的最后一个重镇襄阳,本不为错。蒯越乃无能之人,短短二十天间,襄阳军已无斗志。最后那一仗若非阿飞力助于他,公瑾你已将忠信军全面击溃,大功告成了。”
“可是敌军中有了阿飞。有了他倒也罢了,可还又有了我师兄徐庶,情况就不同了。元直有我师父、叔叔的暗中支持,现在放开手脚与我竞夺,我已毫无战胜他的自信。而且,再过些日子,还不知会有谁来帮他。”
“敌两军加起来,有一万六千人,包括骑兵五千,我们不过一万余人,除了一千飞月骑兵,大部分都是水军出身,在陆上作战,处于绝对劣势。本来我们在谋略上还能胜他们一层,但现在徐庶已到,斗智斗勇,敌人最少都已不弱于我们了。”
周瑜心想:“就因为如此,今早我才要拉你到这里来。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了,那我如何还能继续打下去?”
庞统手指点点周瑜,道:“所以,公瑾,你心里,可千万不能急。你要知道,孙武五战灭楚,作战的方略,并非先攻击敌都郢城啊!”
公元前506年,吴国以救蔡为名,由吴王阖闾亲自挂帅,以孙武、伍子胥为大将,阖闾的胞弟夫概为先锋,倾全国3万水陆之师,组成吴、蔡、唐三国联军,溯淮水西进。
进抵淮汭(今河南潢川)后,孙武突然决定舍舟登陆,由向西改为向南。伍子胥不解其意,问孙武:“吴军习于水性,善于水战,为何改从陆路进军呢?”
孙武答道:“用兵作战,最贵神速。应当走敌人料想不到的路,以便打它个措手不及。逆水行舟,速度迟缓,吴军优势难以发挥,而楚军必然乘机加强防备,那就很难破敌了。”说得伍子胥点头称是。
就这样,孙武挑选3500名精锐士卒为前锋,迅速地穿过楚国北部大隧、直辕、冥阨三道险关,直插楚国纵深。不出数日,挺进到汉水东岸。
当吴军突然出现在汉水东岸时,楚昭王慌了手脚,急派令尹囊瓦和左司马沈尹戍,倾全国兵力,赶至汉水西岸,与吴军对峙。
左司马沈尹戍向令尹囊瓦建议:由囊瓦率楚军主力沿汉水西岸正面设防。而他本人则率部分兵力北上方城(今河南方城),迂回吴军的侧背,毁其战船,断其归路。尔后与囊瓦主力实施前后夹击,一举消灭吴军。
本来,这是楚军击败吴军的上策。囊瓦起初也同意了沈尹戍的建议。可是在沈尹戍率部北上方城后,楚将武城黑却对囊瓦说:“如果等待沈尹戍部夹击,则战功将为沈尹戍所独得,不如以主力先发动进攻,击破东岸吴军,这样令尹之功自然居于沈尹戍之上。”
大夫史皇也说:“楚人讨厌你而赞扬沈尹戍。如果沈尹戍先战胜吴军,功在你之上,你的令尹之位也就难保了。最好赶快向吴军进攻。”
囊瓦一听,觉得有理,遂改变原来的作战计划,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传令三军,渡过汉水,向吴军进攻。
孙武见楚军主动出击,正求之不得,遂采取后退疲敌、寻机决战的方针,主动由汉水东岸后撤。囊瓦果然中计,挥军直追。吴军以逸待劳,在小别(在今湖北汉川东南)至大别(今湖北境大别山脉)间迎战楚军,三战三捷。囊瓦连败三阵,便想弃军而逃。
史皇对他说:“国家太平时,你争着执政,现在作战不利,你就想逃跑,这是犯了死罪。现在你只有与吴军拼死一战,才可以解脱自己的罪过。”囊瓦无奈,只得重整部队,在柏举(今湖北麻城以东)列阵,准备再战。
公元前506年11月18日晨,吴军赶到楚军阵前,列阵相峙。
吴军先锋夫概对吴王阖闾说:“囊瓦这个人不仁不义,楚军没有几个愿为他卖命。我们主动出击,楚军必然溃逃,我军主力随后追击,必获全胜。”阖闾不允。
夫概回营后,对部将说:“既然事有可为,为臣子的就应见机行事,不必等待命令。现在我要发动进攻,拼死也要打败楚军,攻入郢都。”于是率领自己的5千前锋部队,直闯楚营。
果然楚军一触即溃,阵势大乱。阖闾见夫概部突击得手,乘机以主力投入战斗,楚军很快便土崩瓦解。史皇战死,囊瓦弃军逃往郑国。楚军残部撤到柏举西南的清发水(今湖北安陆西的涢水),吴军半渡而击,俘虏楚军一半。
渡过河的楚军逃到雍澨(今湖北京山县境),正埋锅造饭,吴军先锋夫概部追至,楚军仓惶逃走。吴军吃了楚军做的饭,继续追击。楚左司马沈尹戍得知囊瓦主力溃败,急率本部兵马由息(今河南息县境)赶来救援。
吴军先锋夫概部在沈尹戍部突然的凌厉反击下,猝不及防,一下被打败。吴军主力赶到后,孙武指挥部队迅速将沈尹戍部包围。尽管沈尹戍左冲右突,奋勇冲杀,受伤三处仍无法冲出包围。最后沈尹戍见大势已去,遂令其部下割下自己的首级回报楚王。随后吴军一路向郢都扑去。
这时郢都城内已是风声鹤鸣,人心惶惶,楚昭王不顾主战大臣子西、子期的反对,也不顾全城军民的生死存亡,悄悄带上几名家属开门出城,向云中和陨城方向逃去。
昭王西逃的消息传到军前,楚军立即涣散,子期率部分精兵去追赶和保护昭王,子西见事不可为,也只好率残兵西逃。
11月28日,吴军攻入郢都(今湖北江陵北)。柏举之战遂以吴军的辉煌胜利而告结束。
柏举之战是春秋末期一次规模宏大、影响深远的大战,有史学家称它为“东周时期第一个大战争”。孙武以3万兵力,击败楚军20万,创造了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快速取胜的光辉战例。
战国时期军事家尉缭子赞道:“有提三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孙武子也。”
周瑜被庞统数语提醒,顿时恍悟,一拍双手,道:“我知道问题所在了。”
他想道:“士元果然高瞻远瞩,能观大局,是啊,只要消灭了敌人的主要力量,敌城再坚固,也将不战自降。我杂思太多,一直不自觉有急躁冒进的念头,这种心态之下,如何能是强敌的对手?”
他挺身站起,笑道:“士元真我之师也,瑜受教了!我会耐下性子,小心谨慎,绝不贸然行动。我想,有你我联手,应该能胜阿飞徐庶半筹吧?”
庞统端坐在鹿皮垫上,冷冷看着兴奋中的美男子。
夏日天亮得早,这么一会儿,天边黑幕尽去,已经泛出白惨惨的光来。
忽然远处一阵得得蹄声,麦城方向一骑飞来,渐渐驰近。
周瑜眼尖,老远看清是军中的细作,心中暗想:“算起来也该到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顿时心头狂喜:“我现在最难受的,还是兵员不足。朱治击破长沙水军,后方无忧。若能再助我一万精兵,兵力上与襄阳、长沙联军取得均势,就不用在这里与荆沙联军苦苦相持,寻找时机了。”
庞统轻轻摇着头,他知道周瑜想到了什么,但他心中想着:“公瑾,你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其实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你就输定了。纵然你谋划得再精妙绝伦,也挡不住身后轻轻伸来的一脚。朱治若肯真心帮你,开始北伐时就不会不给你一点水军,让你变成旱鸭子。”凝目往来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阴云。
八月初五,大晴。
当阳,张家湾。
时间也是清晨,我在张家湾大营自己的寝帐中安慰魏延。
魏延现在已升为襄阳忠信军骑兵营的后军司马,算是独当一面的军中大将了,可在我面前,却还像是一个刚回到家的小学生,愤愤不平地告诉父母老师如何如何又不讲理欺负他了。
“飞帅,您说,明明是那蒯越自己掉到周瑜的套子里,被朱然伏击,弄得灰头土脸跑回来,他却当着那么人骂我。我怎么样?我只不过奉他之命在后接应,再说要不是我拼死挡住了周泰,他要能活着跑回来才他妈的怪了。”“咕……”又灌一杯。
我喝着蜜水,随意地说道:“哦,我说怎么深更半夜的,忽然金鼓大作,原来你们去干这种好事了,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魏延道:“是啊,还不是他想独占功劳,要是跟飞帅说了,怎么会败这么惨?”
我点点头,咂了咂嘴:“这蜜很甜!刘荆州私藏多年的哦,文长要不要来杯?”
魏延摇摇头,举起自己的杯子:“我还是来这个好了。”
我微笑一下,看着他的馋样,心想:“你个死小子,原来还喜欢酗酒啊!”知道他刚打夜仗回来就不顾睡眠这么勤快地来我这儿汇报谈心,不过是为了骗几杯酒喝而已,便不再劝他,道:“听说你与那周泰还斗了十几个回合,不错啊,武艺进步很快嘛!”
魏延一惊:“飞帅,这事您怎么知道的?”
我道:“也不过是军中传闻。”
魏延动动屁股,脸色有点尴尬,这传闻未免也传得太快了点。
不知道飞帅还听说些什么?
徐庶忽然推门进来,看魏延一眼,对我道:“主公,有件事。”
魏延忙挺身而起,爬起来道:“飞帅有军务,小将先告退了。”
我从身后囊中取出一卷书来:“文长,有空看看,定会有好处的。”
魏延接过,便急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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