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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竟然杀害了天将大人……”
在广陵城西城门的城楼上,数以百计的太平军守兵惊恐万分地望着被他们围住在当中的男子,那个手握古怪铁索链刀的刺客。
从临死前的五方天将之后军天将张洪口中,这些太平军守兵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怪物,一个背负性命血债不下于万计的天下顶尖刺客。
大刺客,“镰虫”漠飞!
“围……围住他!”
“休要……休要叫他逃了!”
无数的太平军士卒们遥遥地围着那个他们怎么也不敢上前围杀的怪物,只敢口头表达着他们的愤怒。因为他们早已意识到,两者绝非是一个等级的。
[不怎么强悍呢,这什么所谓的后军天将……相比之下,还是费国与廖立强些……唔,马聃也不行,只有费国与廖立了……]
无视周遭一双双充斥着愤怒与恐惧的目光,漠飞站在张洪的尸体旁,慢条斯理地用一条白布擦拭着链刀上的鲜血,仿佛周遭的太平军士卒在他看里只是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终于,漠飞将链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他撇头扫了一眼那些一副如临大敌之色的太平军士卒,旋即跳上墙垛,朝着城内一跃而下,继而消失在夜幕当中。
从始至终,那些太平军士卒非但不敢追赶,甚至不敢喊话留下漠飞,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漠飞在得逞后扬长而去。
因为两者之间的等级,实在相差太远了……
“怎……怎么办?”
在庆幸漠飞这一位杀神的离开之余,众太平军士卒面面相觑。
最终,有一人站出来小声说道,“报之伍帅吧,将这件事……”
众太平军士卒对视一眼,皆缓缓点了点头。
“啊,就这么办吧……一切听伍帅定夺!”
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帐下五员大将之一,五方天将之后军天将张洪,被隶属于周军的刺客,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镰虫漠飞给杀了。
尽管西城门的太平军守兵有心想要掩饰,但是这个消息依旧还是不胫而走,在太平军内部散播。不得不说,张洪的死给太平军带来的打击是颇为巨大的,毕竟张洪乃广陵城城防的主将,受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之名掌控着整个广陵的城防,很难想象,他竟会在众多太平军兵卒的保护中被刺客所狙杀,被一个凌驾于大多数刺客之上的大刺客。
不过话说回来,张洪的战死只是对西城门附近的太平军士卒造成了士气上影响罢了,至少其余地方的太平军士卒还是战意浓浓,迫切想将南城门从牛渚军的手中夺回来。
是的,广陵城的南城门,已然落入了牛渚军手中。就在张洪误以为枯羊中了伍衡计谋,被王建那一支佯攻的军队所吸引注意时,枯羊亲率牛渚军主力强行攻陷了南城门。
这一招棋非但叫众多知晓伍衡计划的太平军将领愕然,就连牛渚军那个千人将吴赳亦是一脸的惊异与意外。
要知道,作为最初的计划中负责佯攻吸引城内太平军注意的棋子,吴赳早已做好了为自家主帅枯羊牺牲的心里准备,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战斗至身旁只剩下寥寥数十人,吴赳依然顽强地钉死了那开启的南城门下。
不可否认,当时吴赳确实心生绝望,毕竟南城门附近赶来支援的守兵实在太多了。也难怪,要知道就算撇开东、西、北三面城墙的守兵援军不谈,南城门依旧驻守着多达八千有余的兵卒,只不过那些兵卒换防歇息去了而已。
[大帅……]
静静凝视着身前自家大帅枯羊的背影,吴赳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依然记得,在他心生绝望时,枯羊亲率大军杀至时的威风景象,以及他当时心中那种难以置信的喜悦。
不过吴赳也明白,眼下,并非是表达忠诚的最佳时刻。
“唉……”
在吴赳的身前,牛渚军主帅枯羊长长叹了口气,因为他在城楼上瞧见了王亮的尸体,那位为他牛渚军通风报信、却被后军天将张洪所杀的部将王建的堂兄。
事实上,就在他枯羊想通伍衡的真正计划,并且将强攻的目标从西城门再次改回南城门时,他心中也曾想过,这位向他牛渚军通风报信的将军王亮,他的性命是否会受到威胁。
因为是王建的堂兄,因为对他牛渚军有恩,因此枯羊迫切赶来南城门,但遗憾的是,他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当他攻陷南城门时,王亮早已毙命,就连鲜血也已凝结。据投降的太平军士卒所言,后军将军张洪在临离开前杀害了王亮,并试图打算将罪名嫁祸给他牛渚军。
[一丘之貉啊……]
枯羊心中暗暗叹息。叹息太平军虽然自我标榜乃拥护南唐的仁义之师,可军中某些将领的所作所为,却与仁义二字背道而驰。
而这一切,都是在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死后才逐渐暴露的。
仿佛梁丘皓一死,太平军内的正气也随之殆尽了。不可否认伍衡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是一位心机深沉的枭雄,比之前任主帅梁丘皓更有谋略。
在伍衡的率领下,太平军确实一度呈现反扑周朝的鼎盛,但是,这光芒背后,枯羊却陆陆续续瞧见了无数毒瘤。
如果说在梁丘皓时期,任何一名太平军士卒皆是复辟南唐的兄弟的话,那么在伍衡手执大权后,基层的士卒已然成为上位者取得辉煌成绩的棋子,随时可以抛弃。
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在枯羊曾经看来,这是曾经的太平军总帅梁丘皓最致命的缺点,仿佛那位天下无双的大豪杰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以至于到最后,如果亲自出马能减少哪怕一名士卒的牺牲,梁丘皓乐此不疲。
这件事,曾经不是被多少太平军将士所诟病,包括他枯羊,但是眼下,枯羊却觉得太平军实在太缺乏这种意志了。在梁丘皓死后,团结已成为口头上的空话,有的只是军中各曲部间的勾心斗角,哪怕是魏虎的金陵天权军此前亦难以幸免。
“报!——城内有数支援军朝我南城门杀来!”
疾奔而来的传令兵打断了枯羊的思绪。
“这么快?”双目瞳孔微微一缩,枯羊紧走几步来到城墙边,居高临下凝视着城中即将到来的敌军,亦是曾经的友军。
“末将下城抵挡!”
抱了抱拳,徐常主动请缨,在得到枯羊的允许后提着兵刃疾步走下城墙,在城门口召集麾下牛渚军士卒,准备抵挡即将而来的太平军攻势。
不多时,太平军数支援兵杀到,论兵力的浩大,就连枯羊亦为之动容。
[怎么回事?]
枯羊眯了眯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按理来说,东、西、北三面城墙的太平军兵力,应该会被王建所吸引才对啊……那张洪遵照伍衡的计谋,若我枯羊不路面,那张洪势必会等下去……何以东、西、北三面城墙的守军能这般快速的赶来支援?他们不应该在西城门附近等着围杀我等么?]
想到这里,枯羊不禁皱了皱眉。
事到如今,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伍衡或者张洪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改变了策略。
“好快啊,明明我这边才攻陷南城门……”
眼瞅着城下混乱的局势,枯羊双眉越皱越紧,因为他清楚瞧见,来自其余三面城墙的太平军守兵,如潮水一般迅速朝着南城门涌来,估计人数至少在四万人以上,实实在在是他牛渚军的两倍有余。
而不妙的是,他枯羊为了防守南城门不被太平军夺走,不得已必须要收拢防线,以便于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比如说,来自于南城门城墙上两侧的突然攻击……
“报!城墙上西侧遭受攻击!”
“报!城墙上东侧遭受攻击!”
急匆匆赶来报讯的传令兵充分验证了枯羊的先见之明。
啊,之所以派一半的士卒登上城墙,并非是为了居高临下打击城下向南城门杀来的太平军援军,更主要的是为了提防来自城墙上东、西两侧的突然袭击。毕竟城池的四面城墙可以说是互通的,若是不在城墙上安置足够的守兵,一旦被太平军从东、西两面城墙赶来,夺下了南城门地段的城墙,那么,整个牛渚军都会陷入绝对的不利。
尽管眼下的局势也不是太乐观罢了。
[五六万兵力……]
捂着额头,枯羊苦思冥想着。事到如今,他也猜到势必是伍衡亲自接掌了兵马的指挥权,毕竟在他看来,张洪还不足以各支太平军到达这般协同作战、滴水不漏的地步。
“来不及么?”枯羊满脸担忧地望向了西面,心中暗暗希望东岭众能够将最新的情报送到周军主帅谢安以及麾下各将手中,确保攻打西城门的计划得以改变。
“小心!”
一声轻呵,枯羊只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定睛一瞧,他却看到刃九捂着右臂站在他原本站的位置,右臂上,一支箭矢仍不住地颤动着。
“你……你没事吧?”枯羊心有余悸地说道,若不是刃九及时将他推开,或许他枯羊已然死在这支流矢上。
“不碍事的……”刃九摇了摇头,旋即瞥了一眼枯羊,正色说道,“时刻保持警惕吧,我不是每次都能救下你……”
枯羊汗颜地点了点头,旋即转头望向城下。
[已攻到这里了么?]
聚精会神凝视战局的枯羊这才意识到,城内负责抵挡太平军援兵的部将徐常,他所率领的曲部军队已逐渐崩溃。
倒不是说徐常能力不足,只是那些太平军援兵实在是太多,如蝗如潮。
而更关键的原因……
眯了眯眼,枯羊凝神注视着城下,只见城下,有一名太平军将领奋勇冲杀在前,口中大骂出声。
“牛渚军各军士听着,枯羊反叛伍帅,欲投靠周军谋取富贵,你等亦欲跟随耶?!”
“什么?大帅反叛伍衡欲投靠周国?”
“枯羊大帅欲投靠周军?”
“怎么可能?!”
城下牛渚军士卒们的士气大为动荡,毕竟他们先前只是听从将领们的命令,却不知真正的事实,如今听说他们的主帅枯羊反叛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是为了投靠周国而谋求富贵,很大一部分人因此而心生迷茫。
[终于发生了,最糟糕的事……]
枯羊再次皱紧了双眉。
虽说他早就清楚,一旦他令麾下牛渚军士卒反叛的真相被其所知,无论他在牛渚军享有何等的威望,不难猜测将会有很大一批士卒放弃抵抗,毕竟在许许多多的牛渚军士卒眼里,他们依然还是一名太平军士卒。
果不其然,枯羊的不详预感验证了,在无数太平军将士的口诛声中,牛渚军士卒的意志动摇了,一部分士卒在前者的呵斥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而大多数士卒则依然还在太平军的信念以及他们主帅枯羊两者间摇摆不定。虽然暂时还未做出选择,但不可否认,他们对太平军的抵抗变弱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枯羊麾下部将徐常陷入了苦战,因为越来越多的牛渚军士卒选择了放弃抵抗本来同属一支的太平军,不参与枯羊反叛伍衡投靠周军的行径。
“大……大帅……”一名千人将颤抖着劝道,“撤吧?敌……敌军太多了,若是继续再纠缠下去,我军恐怕要全军覆没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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