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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辰时二刻,周军南营——
正值天色大亮,只见在帅帐之内,长孙湘雨与秦可儿二女合力替谢安穿戴甲胄。 M
别以为穿戴甲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事实上,整个过程相当复杂。因为全套的甲胄包括胸甲、腹甲、肩甲、臂甲、腕甲、腿甲、绑腿等等,普通质地的一套甲胄至少数十斤,重一点的甚至要超过百斤。对于武将而言习以为常,可对于像谢安、李贤这类文官而言,那可是不轻的负担。
毫不怀疑,谢安穿上整套甲胄后,沙场之上他最多也只能做到站在帅旗之下,成为军中的灵魂支柱,除此之外,别指望他还能为战局做出什么。
当然了,事实上就算谢安不穿戴甲胄,他充其量也就只是起到激励麾下士卒的作用,毕竟他可是一军主帅,倘若战局演变到需要他这位主将亲自上阵杀敌的地步,那么,恐怕还是暂时退兵比较更符合当时利益的考虑。
与陈蓦、梁丘舞这对堂兄妹类似的,每逢战事亲自上场的一军主帅总归是少数,就连费国、马聃、唐皓等自身武艺相当不错的将领,若无必要的话,也渐渐避免了亲自上阵。除非情况特殊,需要有人站出来松散敌军的阵型。
话说回来,这也是秦可儿初次见到谢安穿着甲胄,毕竟以往在军中时,谢安总是以便服出现在旁人面前。正因为如此,她从未想到过,谢安在朝中的地位竟然高到可以在甲胄上雕纹蛟蟒的程度。
一条四爪的赤色蛟蟒……
这已经是王侯的待遇了吧?
八贤王李贤便服上的雕纹,那可也只是四爪黑蟒啊……
四爪的蛟龙,这明显是大周朝廷中位极人臣的显赫象征。
但问题是,李贤可是大周天子李寿的八兄。赫赫有名的八贤王,甚至于,大周朝廷一度准备册封这位皇族的君子为齐王。而谢安,虽说是冀京刑部本署的尚书令,但是年龄与资历尚未达到封王拜侯的程度,更准确地说。仅仅只是在朝中供职不到四年的他,论资历甚至连最低阶的爵位都够不上。
但是,这个男人却可以穿戴纹有四爪蛟蟒的任何服饰……
真是宠信呐!
大周天子李寿对面前这个男人……
一个广陵郡苏家的家丁,竟然能在短短四年内爬到这等崇尚的地位上,就算是秦可儿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那匪夷所思的强运。
“意外地……好看……”抚摸着谢安的肩甲,秦可儿一双美眸显得有些迷离,待她回过神来时,这才发现,谢安与长孙湘雨正用异样的目光瞧着她。
尤其是长孙湘雨。她那种充满戏谑、调侃的眼神,着实令秦可儿感觉面颊发烫。
“是呢!挺好看的……”长孙湘雨似乎挺热衷地调戏秦可儿。只能说,秦可儿那种楚楚可怜的外在模样,总是会忍不住让人想戏弄她一下,无论男女。
秦可儿也算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岂会听不出长孙湘雨话中的调侃意味,当即双颊羞红,继而。在望了一眼谢安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长孙湘雨的话。
“是么?”谢安疑惑地低下头打量着全身,淡笑着说道,“这套甲胄是李寿……不对,是陛下两年前赏赐为夫的,不过一直都摆在柜子里吃尘……”
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总觉得今日的夫君大人缺少情趣呢……远没有以往有意思,真没劲!”
她指的,是谢安没有配合她的话来调侃秦可儿。
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清楚长孙湘雨的意思。甚至于,若在平时,他显然会配合长孙湘雨来调戏秦可儿,只不过今日,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罢了。
“咳……湘雨,你是怎么想到将它带来的?”咳嗽一声,谢安有些别扭地转移了话题。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长孙湘雨也不再提方才的事,微微一笑说道,“妾身以为吧,夫君大人总归是一军主帅,每回穿着便服,这总归有些不合适……”说着,她上下打量了谢安身上的甲胄几眼,有些介意地嘟囔道,“若非夫君大人就这么这么一套甲胄,妾身还真不想带这套来……不过眼下看看,其实也没大区别嘛……”
谢安为之汗颜,他当然知道长孙湘雨口中那句其实也没大区别指的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谢安总归是文官,无论是早朝时所穿的朝服、还是在刑部当职时的官服、亦或是祭祀庆典时所用的礼服、再或是平时所穿的便服,这些在他府上有许许多多,摆满了他与伊伊的房间衣柜,但唯独,谢安没有铠甲,一套也没有。
虽说早些年谢安与李寿出征西境叛军时,也曾穿戴甲胄,但那时他所穿的,其实是他的妻子,炎虎姬梁丘舞最为重视的一身甲胄,那身通体赤红、雕纹有插翅之虎的甲胄。
一来是梁丘舞的身形与谢安相仿,二来嘛,梁丘舞当时还真怕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婿在战场上被流矢所伤,因此便将她的甲胄贡献了出来。毕竟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不同,她并没有很多的女装,无论甲胄还是便服,都与男用的服饰无异。
事实上,当初谢安所穿戴的服饰,其实与梁丘舞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毕竟照顾谢安起居的伊伊,以往正是梁丘舞的贴身侍女。
这一来二去,就使得谢安慢慢喜欢上了赤色这个很相当张扬的色调,要知道在冀京,很少有人会穿赤红色的袍子或者服饰,倒不是不好看,只是怕被东军神武营找上麻烦。
东军赤红、南军浅青、西军靛蓝、北军深黑,这四种色调虽说不想皇家御用的黄色那样叫人忌讳,但是,冀京世家多少也会避让一些,几乎没有人穿着纯色。毕竟因为这种小事与冀京四镇发生什么冲突,这实在是不值得。
换而言之,像谢安这样毫无顾忌地穿着赤红的人,这在冀京确实是极罕见的。
当然了,对此长孙湘雨稍稍报以怨词,毕竟这个女人偏爱水墨色。并不是太喜欢赤红色,更准确地说,赤红色很容易就能让她联想到某个女人,某个跟她争谢家长妇位置的女人,这种感觉并不好。
九月底,在大周已是深秋初冬,因此,谢安在甲胄外还要加一件御寒用的裘袍,然后才是披风。而这时。秦可儿便很识趣地退后了,毕竟这是属于长孙湘雨的。在梁丘舞不在的情况下,只有长孙湘雨才有资格替丈夫完成这最后一道手续,这并非单单是责任,更是一种类似荣耀般的事,除非秦可儿打算彻底得罪长孙湘雨,否则,她就只能乖乖退后。
“是时候了。夫君大人……”抚了抚谢安裘袍上的绒毛,长孙湘雨轻声提醒道。
“唔!”深深吸了口气。谢安点点头,大步迈出了帅帐,而在营内,仅存的五千士卒已做好出战的准备。
继谢安之后,秦可儿与小丫头王馨亦扶着长孙湘雨登上了谢安那一乘主帅战车。
说实话,谢安这回不是很乐意带她们一同前往。但是最终,他还是被长孙湘雨给说服了,毕竟将刘晴逼到这般绝境的,总归是这个女人,而不是他谢安。
至于秦可儿嘛。望着她一脸期盼的模样,谢安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既然长孙湘雨都跟着去了,谢安也就不在乎秦可儿与小丫头了。
半刻辰后,谢安亲率着五千兵朝着那个已困住刘晴与陈蓦的死谷而去,至于李贤,他则留了下来。
不过说实话,眼下他的本营,以及谢安的南营,其实守跟不守已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营内就只有数百兵,只不过是考虑到营内的地窖还有些粮草,因此没有舍弃罢了,毕竟在堵死葫芦谷后,这两个营寨几乎已失去了战略意义。
当然了,几乎已失去战略意义,并不代表这里就不用再守,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堵死了葫芦谷的情况下,秦王李慎会不会再选择从这里突破。
长孙湘雨口中的决胜之谷,刘晴口中的绝生之谷,当谢安率领五千兵卒来到这片山坳死谷时,天色已近乎巳时。
当时,周将马聃已在山谷出口排列了三个千人的步兵方阵,死死占据住了山谷的出口,以防被困在山谷内侧的太平军突然杀出来。
“大人,二夫人!”
得知谢安亲自率兵赶到,马聃赶忙过来向谢安与长孙湘雨汇报当前的战况。
“这么说,刘晴已被困在这片死谷内?”站在主帅战车的前端,谢安拄着手中的宝剑,面色凝重地问道。
毫不逊色他身上的铠甲,此刻被谢安拄在手中的宝剑,那可是梁丘舞曾经上阵杀敌的兵刃,是前东镇侯梁丘敬生前送给自己女儿的礼物,坚韧锋利。
在谢安当年征战西境的叛军时,梁丘舞将这柄爱剑赠予了夫婿谢安防身,从那时起,她这才改用长达八尺有余的宝刀狼斩。在此以前,那柄宝刀充其量也只是梁丘舞府上众多兵刃中的一件收藏罢了。
或许那柄利剑曾经在梁丘舞的手中杀敌无数的关系,马聃隐隐感觉自家大人今日更俱威慑,看似一阶文官,却隐约渗透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是的……”有些惊讶地打量了谢安几眼,坐跨在战马上的马聃抱了抱拳,恭敬说道,“刘晴来时,其行军途中,西面皆有二夫人预先安排的伏兵,再加上末将在溪谷所放的那一把火,刘晴只能选择躲入死谷……”
果然是湘雨逼刘晴不得不选择了这条死路……
谢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长孙湘雨,似乎是注意到了夫婿的目光,后者报以甜美的笑容,仅看她此刻好比世家贵妇人的恬然安静,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实则是胸藏百万兵甲的谋略大家。
“刘晴……还有多少兵力?”望了一眼死谷内侧,谢安皱眉问道。
“回禀大人……”说到这里,马聃忽然注意到了谢安身上的甲胄。咳嗽一声,改口说道,“回禀大帅,贼首刘晴眼下还有四千兵!”
“四千兵?”谢安闻言一愣,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四周的马聃军,毕竟在他看来。马聃除了那三个千人的步兵方阵外,外围还有多达五千的轻骑兵,换而言之,此地的马聃军,总共差不多有八千以上。
明明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可马聃却做出了防守的举动?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脸上的疑惑,马聃犹豫一下,抱拳说道,“启禀大帅。事实上,末将方才已尝试杀进去,不过,很惭愧被击退了,损失了千余兵力……是故,末将守住山谷出口,等大帅与二夫人来主持大局!”
谢安闻言心中愈加奇怪,诧异地打量着马聃。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马聃可不是崇尚防守的将领。他与费国一样,都是谢安麾下极具攻击性的主将,与真正善于防守的张栋是决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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