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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雨,余觉得,你此番是去不了江南了……”
顿了顿,见长孙湘雨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金铃儿微笑着补充道,“倘若你还想保住肚子里夫君的骨肉,余劝你还是收一收性子,老老实实呆在府上……”
话音落下,整个东侧偏厅鸦雀无声,伊伊整个人下意识地后仰,双手紧捂着嘴做惊呼状,谢安举着汤勺依旧保持着喝汤的动作,神色愕然地望着长孙湘雨,就连汤汁顺着倾斜的汤勺漏出来滴在桌上都不曾反应过来,至于梁丘舞,正准备举筷夹肉的动作登时停顿,三个人呆若木鸡。
而作为当事人的长孙湘雨,其脸上表情更是诡异,欢喜、震惊、难以置信,各种复杂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她几次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又作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咔嚓”一声,梁丘舞手中的紫竹筷子应声折断。
这仿佛是个讯号,长孙湘雨脸上复杂的神色顿时被发自内心的喜悦所取代,双肩微微颤抖,望着金铃儿急声问道,“铃儿姐,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是自己没说清楚么?自己说得挺清楚呀……
暗自嘀咕了一句,金铃儿重复说道,“余的意思是,妹妹已怀有身孕,不易再长途跋涉跟着夫君到江南去……”
“哦,哦,”长孙湘雨点了点小脑瓜,在沉默了半响后,忽然抬起头问道,“那……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金铃儿闻言愕然,不明所以地望着面前一脸期待的长孙湘雨,下意识偷偷瞥了一眼梁丘舞,只见梁丘舞俏脸涨红,右手死死捏着那双被折断的筷子,伴随着“喀喀喀”渗人的声响,她手中的断筷逐渐朝着木渣靠拢。
很明显。就连众女中最笨的梁丘舞也听懂了,聪慧如长孙湘雨竟然没听懂?
事实上,长孙湘雨并不是没听懂,只是太过于激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罢了,毕竟针对金铃儿替夫君谢安诞下一个女儿这件事,长孙湘雨那可是十分眼红的。毕竟当亲娘与当姨娘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如今骤然听到喜讯,得知自己已怀有夫婿的骨肉,这如何不叫她欣喜若狂。
“意思就是……”凭金铃儿那足以与梁丘舞媲美的智慧,想了半响显然也找不到什么好字眼来,吞吞吐吐说道。“就是说妹妹已身怀有孕……唔,有了夫君的孩子……这回听懂了吗?”说完,她诧异地望着长孙湘雨,心中纳闷平日里聪明绝顶的姐妹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愚笨。
在金铃儿古怪的目光注视下,长孙湘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小嘴一咧。脸上露出一个在谢安看在最为真实、最为美丽的笑容,继而轻抿嘴唇,一脸喜色地低下头去,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差别好大……
望着长孙湘雨那一副贤妻良母般的模样,谢安惊地倒抽一口冷气,自打与这个女人相识以来,她何曾露出过这般叫人怦然心动的女人魅力。
谢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好家伙,这个看上去仿佛绽放着母爱的女人是湘雨?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女人?是那个有胆量拉着自己在城楼顶上**做的事的长孙湘雨?
那一瞬间。谢安由衷地感觉自己心中对长孙湘雨的印象为之颠覆。
不可能!
这般绽放着母爱的女人,不可能是自己的湘雨!
就在谢安惊地无以复加之时,忽然间,长孙湘雨猛地抬起头来,冲着梁丘舞一挑娥眉,嘴角一扬,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对嘛,这才是自己的湘雨……
谢安拍拍胸口吐出了口气,继而偷偷望了一眼左侧的梁丘舞,只见梁丘舞整张俏脸红地仿佛要滴出汁水来。右手中的紫竹筷子早已瞧不出原本的模样,更有甚者,她的左手看似是平放在桌上,但是桌板却不时发出“咔咔”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咔!”整张桌子为之一晃,自梁丘舞左手的位置开始,裂开好几道裂痕,着实吓了谢安一跳。
说实话,谢安还真怕梁丘舞当场翻脸掀桌子,毕竟长孙湘雨这一番挑衅可不得了,那可是戳中了梁丘舞这几年来最大的一块心病,也难怪她气得连杀气都释放出来了。
“呃……妾身去叫人换双筷子……”察觉到情况不妙的伊伊连忙站起身来,毕竟她一直以来就很照顾梁丘舞,尽管三年由于枯羊的事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今时今日,她二人早已消除了当年的尴尬,当然了,这得多亏谢安从中穿针引线。
“唔。”被伊伊这一打岔,梁丘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接过伊伊递来的新筷子,低头吃饭。
期间,谢安瞥了一眼那团早已瞧不出原本形状的木渣,只感觉后背阵阵发凉,毕竟梁丘舞方才非但将其捏碎,更将其捏成了一枚药丸,这等手劲,足以傲视天下了,至少常人的骨头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输了一阵呢……
望着闷不吭声的梁丘舞,谢安、伊伊、金铃儿三人心中不由浮现出这句话。
可能是见饭桌上的气氛过于紧张,伊伊盛了碗米饭给长孙湘雨,用带着浓浓羡慕的口吻说道,“恭喜湘雨姐……湘雨姐,既然已怀有身孕,姐姐日后可要注意了,姐姐身子骨本来就弱……”
“恩,妾身省得,谢谢伊伊妹妹了,”长孙湘雨一脸欢喜地接受了伊伊的道贺,继而转头望向夫婿谢安,轻笑说道,“夫君,看来奴家是不能陪你去江南了……”
谢天谢地!
听到长孙湘雨那句话,谢安心中骤然蹦出四个字来,当然了,这四个字他只能心中想想,要是说出来的话,后果那可是不堪设想。
“这样啊,那……那可真是遗憾啊……”谢安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中充满浓浓的遗憾,但是心中却暗自感激天上各路过往神明,庆幸长孙湘雨怀有身孕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妙了。巧妙地他恨不得跑到院子里大喊几声谢天谢地。
倒不是说谢安不喜欢长孙湘雨,不想与她呆在一起,相反地,谢安很爱这位古灵精怪的妻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带着长孙湘雨到江南,真心不想。
毕竟这个女人生**玩。别以为她的是个很轻松的字眼,要知道当初陷害梁丘舞,在她看来也只是而已,这个女人倘若一放到江南,啧啧,若是江南不被她搅地天翻地覆。谢安将名字倒过来写。
倘若在平日,长孙湘雨多半能够看出谢安那句话的言不由衷,但是眼下,她正欢喜于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哪里来顾得上理会谢安,在谢安、金铃儿、伊伊呆若木鸡的目光下,长孙湘雨温柔地抚摸着小腹。柔声柔气地说道,“乖儿子,娘亲可是为了你才不去江南哦,你要乖乖的,早日降生,知道吗?”
“……”与同样哑口无言的夫君谢安对视一眼,金铃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小声说道。“湘雨妹妹,这个……是儿是女眼下还不好说……”
话音未落,就见长孙湘雨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狠狠瞪了一眼金铃儿,继而继续微笑着抚摸着小腹,柔声柔气说道,“别听你姨娘的。我的孩子,肯定是儿子……对吧?”她用右手食指轻轻叩了扣小腹。
总感觉这画面有点诡异啊……
尽管谢安很清楚长孙湘雨像中了邪似地想替他生儿子、而不是女儿,但是在亲眼目睹这个那仿佛癫疯般的举动后,他隐约感觉脑门有丝丝冷汗渗出。
她这要是十月怀胎生个女儿……
谢安真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胆量再回自己府上。唔,前提是那时候他这座府邸还存在,而不是被某个女人一怒之下放火给烧了。
“咳,”咳嗽一声,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尽数抛之脑后,谢安叮嘱般对四女说道,“既然如此,为夫此番去江南,就不带你们了,伊伊,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湘雨……”说着,他用歉意的目光望着伊伊。
望着夫君歉意的目光,伊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妾身应当的,夫君请放心。”
这个女人生性善良温柔,虽然有些遗憾无法跟着夫君到江南去,但是一想到他们谢府即将又迎来一个新的生命,尽管并非她所生,她心中亦是万分欢喜,不得不说,她是四女中私心最少的一人,单纯地欢喜夫君所欢喜之事,也正因为如此,谢安也最宠她。
事实上,别看梁丘舞是长妇,长孙湘雨满腹心机,但是平时这两个人除了互掐外,其实并不过问府上的事,而金铃儿自打有了女儿后,也就懒得去搀和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之间的互掐了,虽说比众女年长,其实没什么威信,真正处理谢府上下事务的,其实是伊伊。
有些时候,她比梁丘舞更像是谢家的长妇,当然了,这句话在谢家是不能提起的,毕竟就算梁丘舞再怎么跟伊伊亲近,事关谢家长妇的位置,她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要知道当初为了这个位置,她与长孙湘雨斗地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夫君放心,余亦会帮伊伊照顾湘雨的……”另外一边,抱着女儿的金铃儿宽慰着夫君。
要说有谁没吱声,也就只有梁丘舞了,堂堂上将军,赫赫[炎虎姬],此刻正化悲愤为食欲,消灭着面前的食欲。
平心而论,哪怕是已替夫君生下一个女儿的金铃儿再次怀孕,梁丘舞都不会如此悲愤气恼,就算心中遗憾亦会由衷祝贺,更何况是与她亲近的伊伊,但唯独长孙湘雨……
梁丘舞发了疯似的扒着饭,塞得满满的小嘴鼓鼓的,一动一动,模样很是讨人喜。
谢安恶意的猜测,她与长孙湘雨是否是轮回中几辈子的仇家,要不然,哪能斗成这样?
就在谢安暗自腹议时,长孙湘雨似乎也注意到梁丘舞的悲愤,脸上笑容更浓,慢条斯理地说道,“虽说没什么食欲,可还是得勉强吃下去呢。要不然饿坏腹内的我儿那可就不妙了……”她刻意加重了[我儿]那两个字的语气。
“咔嚓!”梁丘舞左手的碗裂开一道细缝,吃饭的动作为之一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如一头被激怒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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