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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新丰河南侧梁丘军大营
晌午时分,谢安与梁丘舞特地视察了一下军营内士卒士气,只见放眼之处,营内士卒一个个面带笑容、士气高涨
也是,单纯的枯燥训练,哪有似眼下这等演习来的有趣?更何况此番的演习只要表现出色,还有功劳可拿,似这等好事平日哪里找去?
可以说,全营上下军士都用轻松而喜悦的心情看待着此番的演习,唯独某位官拜上将军的女子除外
“虽说是演习,可亦要认真对待,似你等这嘻嘻哈哈成何体统?”这不,有几个守营门的倒霉蛋被梁丘舞当场逮住,纵然他们隶属于冀州兵,并非梁丘舞直系下属,亦被训斥地不敢抬头
到最后还是谢安看不下去了,拉着梁丘舞走开了,在他看来,三军演武明明用以放松士卒心情为主的演习,何必定要叫人绷紧神经呢?
“好了好了,尔等继续守卫,切记关注河对岸长孙军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偷偷瞥了一眼梁丘舞那低沉的面色,几名倒霉的士卒缩了缩脑袋
拉着闷闷不乐的梁丘舞走向返回营内帅帐,谢安抬手朝着周遭抱以尊敬目光的士卒打着招呼,继而望了一眼身旁梁丘舞,带着几分苦笑问道,“还在生气啊,舞儿?”
“是大帅!”梁丘舞轻哼一声,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可以说是闷闷不乐
也难怪,毕竟就在半日之前,有个叫她咬牙切齿的女人便已窃得了她梁丘军的布兵情报这使得本来战局就不怎么有利的梁丘军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或许有人要问,既然早前的安排已被金铃儿刺探得知,那换个方案不就好了?打个比方,叫林震与严开两位大将的镇守位置互换一下
但事实上呢,梁丘军所泄露的情报,是[防守反击]这个重要战术并非是互换一下大将驻兵位置就能弥补的不利局面
打个比方说,眼下梁丘军与长孙军互掐,本来,梁丘舞采用防守反击的战术,在抵挡住长孙湘雨一波攻势后,她可以趁着长孙军撤兵的机会反击,可如今这个战术已经泄露,梁丘舞还敢这么做么?
万一长孙湘雨将计就计,另外设一支伏兵专门等着梁丘军的反击,那该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梁丘军还敢追击败军么?倘若不追击?岂不是一直处于挨打的被动局面?
可以说,战术泄露所导致的最糟糕处境,是来自于心理上的不自信,换句话说,便是失了锐气
别以为此番只是演习,双方将领便会心存轻视相反地,正因为是演习正因为双方都是熟悉的人,因此,无论是担任主帅的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以及二女麾下部将,甚至要比真正战场更加谨慎、更加重视
就连平日里一直奉行死攻、猛冲的东军四将之陈纲,这回也勉强压下了好战的情绪,耐心等待长孙军出现破绽这足以证明什么
想想也是,倘若他陈纲因为一时不慎折在长孙军某个将领手里,这多丢人,要知道双方将领都是熟悉的人物,保不定日后还要坐在一起喝酒这要是在酒桌上谈起他陈纲曾经栽在某个将领手里……他陈纲岂不是颜面大失?
不得不说,此番演武压力最大的,其实就是双方的主帅与大将,因此,反而显得双方手底下的士卒没心没肺,几乎不怎么在意最后的胜败
“是是是,大帅……呵呵,大帅,视察完毕,不如先回帅帐吧,马聃亦是不逊色严开大哥的善战将领,由他代为掌控着大营,不会出事的……”
“唔……嗯!”梁丘舞点了点头
或许世人一直觉得,主导了冀北大捷的[炎虎姬]梁丘舞必定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人物,但实际上呢,梁丘舞其实算不上能够着眼于全局的大将类人物,她的强悍之处,在于她拥有着足以扭转整场战斗胜败的骇人武力,就如同当初陈蓦在长安战场上险些击溃周军本阵一样,这对堂兄妹,堪称是战场上最可怕的战武神
但是在着眼于大局的军略上,梁丘舞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至少,眼下她还不具备这个才能,毕竟她再怎么说还只是一位年近十九的妙龄少女,只不过是初战时一举成名才得以享有如今这般威望,论作战经验,其实并没有多少
不可否认,梁丘舞很强,但是她的强,在于个人的武力,在于所熟知的兵阵,而像什么运筹帷幄,其实并非她所擅长,在这一点上,她还不如她的父亲梁丘敬,还不如她的祖父梁丘公
因此,在谢安的提议下,马聃成为了新丰河梁丘军营实际上的守将,毕竟此人在潼关时,曾察觉到了长孙湘雨的攻取潼关的妙计,尽管有些晚了,但比起旁人,足以证明此人本事,只可惜当时叛军主帅秦维嫉妒贤才,使得马聃心灰意冷,在谢安投降即免罪的诱惑下,失去了战心,要不然,或许谢安并不能那样轻松地拿下整个长安战役
当谢安与梁丘舞回到帅帐时,马聃已在帐内等候,得见他们两位回来,抱拳行礼
“马聃,如何?有什么消息么?”谢安笑着问道
“回禀大人,大帅,方才项青将军已派来几名东军将士……”说着,他走到帐内的桌子旁,指着桌上地图,沉声说道,“首先要提一下的是,项青将军的轻骑斥候,在渡河后于途中遭遇了罗超将军,因为当时未到晌午,是故两军各自退却,未曾交锋,据项青将军推测,二主母那边多半是委任罗超将军与我军项青将军相同的职务,目的就是提防我军刺探其情报,项青将军觉得再深入恐怕会被长孙军包围,是故暂时撤退,眼下屯扎在这里……”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对岸一片林子
“呵出师不利啊!还指望项三哥能够搜集一点有用的情报呢,不曾想,这么快就被罗四哥给堵上了……”谢安苦笑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忽然,他皱了皱眉,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询问梁丘舞道,“舞儿,在统帅骑兵方面项三哥与罗四哥孰强孰弱?”
“安的意思是,先吃掉罗四哥那拨斥候么?”梁丘舞凝眉问道,说来也奇怪,一沾到军事上的事,这个笨女人的直觉要比平日敏锐地多
在颦眉深思了片刻后,梁丘舞缓缓抬头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项三哥与罗四哥在战斗时向来是担任两侧的偏师先锋,一左一右联合夹击敌军给担任主先锋的陈二哥营造机会,从未这样分处敌我比试过,说不好……”
“舞儿的意思是,项三哥不见得能够吃掉罗四哥?”说这话时,谢安不免有些惊讶,毕竟他一直以为项青才是东军军最擅长野战偷袭的将领
“唔”梁丘舞点了点头,诚恳说道,“罗四哥不善言辞,不比项三哥为人浮夸,但是真打起来罗四哥未见得打不赢项三哥……他二人向来是我东军两柄刺穿敌军心腹的尖刀,二人很有默契,很熟悉对方的率军习惯,因此……五五之数吧!”
说到这里,梁丘舞不禁有些气恼,毕竟长孙湘雨挑走了罗超,倘若项青与罗超二将皆在她这一边,何惧骑兵野战?
“这样啊……那就只能叫项三哥暂避锋芒了……”谢安回顾马聃,用意很明显,就是叫马聃派人传令项青,尽量避免与罗超交锋,免得两败俱伤
毕竟项青的斥候,是眼下探查长孙军情报的唯一手段,倘若轻易折了人,就算换掉了罗超,长孙湘雨那边还有金铃儿、漠飞等能够刺探情报的好手,而梁丘军这边……那就是睁眼瞎了
别以为像马聃等将领会骑马就是骑将,真要是这样,那他谢安也会骑马,岂不也是一员骑将?
“是!末将明白了……关于二主母那边情报的话,项青将军所派来的将士亦曾提及……”说着,马聃指向桌上行军图,沉声说道,“此营对过,新丰河北侧,靠近上游处与下游处,分别有一个营寨,距离此营大概十五里到二十里左右……看军营旗帜,靠西那营寨,大将乃费国,靠东边那营寨,大将乃苏信,至于具体兵力,项青将军未能探明……”
“两个营寨?”谢安愣了愣,要知道他对双方立营的数量也曾定下规矩,最多不能超过五个,要不然,要是一方在自己地盘造满营寨,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正因为如此,见长孙湘雨竟然在中游一下子就造了两个营寨,其中用意,难免叫人暗自留心
怎么回事?
谢安皱眉走向桌子,死死盯着行军图,在他看来,长孙湘雨尽管曾叫金铃儿来刺探情报,可那定多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梁丘军的战术,至于如何立营,谢安可不相信以长孙湘雨的智慧会猜不到梁丘军的营寨位置
比如说龙泉山,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兵家必争之地,梁丘军会不在这里设营?别说长孙湘雨猜得到,就连谢安都猜得到
再比如下游三支河岔口,虽说那里并没有什么山丘,但依然要在这里设营,要不然,无论是那一方都有可能从这里渡河,包围住新丰河的前线营寨,从而使对方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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