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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屏退了左右的弘治皇帝抱着朱厚照唠叨到了很晚很晚。
一直唠叨到朱厚照在这难得的父子深情中沉沉睡去。
翌日,像往常一样风雨不落的上早朝的弘治皇帝越发的显得苍老起来。尽管这天早晨的阳光是那么的炽烈,可老皇帝的身体依旧在微微的颤抖。这是一个即将英年早逝的温和男人。
连续争论了三天,备受关注的王守仁也没有从某个角落里站出来供所有人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最起码在朱厚照看来是闹剧的一场闹剧。
若是在嘉靖朝,这样的破事可能会拖上三个月,在万历朝,则可能会拖上三年,但在弘治朝,三天已经足够久了。
孩子打架,自有家长来管。可弘治皇帝这个家长干系太大,说是家长,他却是天下人的君父。
所以是时候该有人出来顶缸了。
李东阳首先出班奏对,他是礼部尚书,外国来朝正是在他所管辖的范围之内。
“皇上,三个月前北元递上贡表要求朝见陛下。算算日子,北元的使者也快要到京了。所以臣想求得陛下旨意,如何接待北元的使者。”
弘治皇帝揉了揉额角,一夜未眠给他带来的负荷相当大:“李卿,这件事情不是在三个月前已经议过了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们礼部拿出章程来便是。”
“回奏陛下,三个月前确实已经有了章程,本次北元朝见将由太子殿下代陛下接见北元使团,如今殿下被囚天牢,原先拟定的章程恐怕是不能再用,所以臣特来请旨。”李东阳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就着礼部重议,尽快拿出新的章程!”弘治皇帝摆摆手道,“北元近些年虽多次犯边,但已经没有当年英宗皇帝时候的猖獗,不用在意。”
“臣明白,只是北元使团到京的时间已经无多,礼部已经准备了三个月,银子也拨给了东宫十余万两,此时再全部推翻重来,只怕……”
“做不了是么?”弘治皇帝坐直了身子,逼问道。
“按期来讲确是难以如期完工,本来礼部是以太子接见使臣的礼仪布置,若要改动,则不然是大动,先前的银子可就白花了。”
弘治皇帝闭目想了想,缓缓开口对首辅刘健道:“刘卿以为当如何?”
刘健身为内阁首辅,此时不得不开口,但是顾及到前些日子和言官们产生的龃龉,只是说道:“外邦来使乃国之大事,向来与用兵对等,然而素来用兵之时临阵换将是为大忌。但国之大事向来当由陛下一人决断。”
刘健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因为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谁反对,谁就是扰乱国之大事的罪人。
国子监祭酒出班奏道:“老臣以为不妥,太子乃是待罪之身,此等国之大礼怎可有待罪之人主持?臣以为万万不妥。”
刘健还没开口,内阁中最能侃的谢迁便挽着袖子上阵了,这老头把胡子一抖,对始终揪着太子不放的国子监祭酒说道:“祭酒大人,请问太子犯了什么罪,怎么就成了待罪之身?”
“哼,太子所犯的罪过三天前已经在这里讨论过,陛下明令下旨将太子关入天牢!”国子监祭酒严辞凿凿。
“陛下当日只是说将太子关入天牢思过,以后再论,何曾说过有罪?”谢迁微笑道。昨日弘治皇帝进入天牢,别人不知,他们几个内阁大臣却是知道,如很能不明白皇帝的心意所在。
国子监祭酒还待发话,谢迁却已经步步紧逼,继续道:“况且太子毕竟是国本所在,又年幼,犯些过错也是人之常情,祭酒大人就这么一棒子打死是不是太过了些。若说有错便不能行太子之责,那陛下也曾因天旱多灾而下过罪己诏,依大人的说法是不是也不适合继续执掌大统?”
这番话说得极为诛心。也就是在弘治朝谢迁敢这么拿皇帝当挡箭牌,若是换个皇帝最次也是罢官流放,运气不好碰到朱元璋,说不定就立刻被咔嚓了事。
国子监祭酒一听,立刻下跪磕头道:“臣不是那个意思,绝不是那个意思啊。”
弘治皇帝摆摆手道:“祭酒起来吧,朕也知道你是一心为国,不会怪罪你的。”
国子监祭酒战败,但依旧有人不死心。做御史言官的这些人没事都要说上两句,何况是这般天大的事情。
刘菁,字惟馨,涪州人。弘治十二年进士。授户科给事中。为人素来耿直,只分黑白对错,从来不看对象。当日初议东宫门前斗殴事件时便积极发言,此时见国子监祭酒败下阵来,立刻就摆开了阵势。
“臣闻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却是师之惰。陛下日理万机,教导太子的事情从来都是由詹事府的人来做,所以臣以为,此事太子虽有错,但错却不在太子,实为教导太子官员的过失,应当责罚。”刘菁耿直,却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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