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读秀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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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这几日陈明宇是如何忙碌地进行外城实地勘察和沟通市政府，以期解决城市排水这个大麻烦又是如何地日夜盼望美方人员设备的到来。

也不说这些日子报纸上疯狂热炒的日本公使与俄国公使夫人通奸案，实在是令国人大快人心，一舒胸臆垒块，也不说焦头烂额的日本方面如何对各国公使的百般解释和对俄国万般抵赖。

因为这一日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盖过了上面热炒的新闻，这天学界、文化界、报界和嘴闲的老百姓都在关注着一个人的到来，当然学子们更是如此，陈读秀先生今日将抵京。

自从一个嘴快的学生一天在北京大学里面得意洋洋的透漏，“嗨，我对你说，你猜我们新任文科学长是谁，是陈读秀先生，什么你不相信，那天我可是在中央公园亲耳听到蔡校长说的。”

陈读秀将任文科学长的消息传出后，全校震动，热血的青年学生们无不热烈欢迎，奔走相告，浑然不顾一个月后才卸任的胡仁源校长，而为了一个还不是校长的蔡元培的只言片语而欣喜若狂，热血的青年们早已对腐气沉沉的学校不满和失望透顶。

国立北京大学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创立于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辛亥革命后，模仿西方教育制度，于1912年3月改名为国立北京大学。但依旧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个旧式的学校，学校行政由过去的封建官吏所把持，而教师们大半是出身于举人或进士的老学究，满脑子的封建思想。

备受洋人推崇的英文教授辜鸿铭，名气大到了以至于有一句话“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但不能不看辜鸿铭。”可是在学生们的眼里他也只是个怪人，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现在社会大乱，主要原因是没有君主，人们不怕法律，怕王法。”；有的学生是仕宦子弟，带着听差上学，到上课时听差进房屈膝打钎，说声请大人上课。到了体育课，因为队伍里有不少权贵子弟，而这些体育教员们又肯定是没有功名的，要毕恭毕敬地喊“老爷向右转，大人开步走”；下了课，一些有钱的教师和学生吃过晚饭后就坐着洋车直奔妓院云集的“八大胡同”，校风非常腐败。

而这时，陈读秀因为主办《新青年》，为民主和科学鼓吹，早已名动大江南北，是青年学子们心目中的人生导师。偶像来授课，可见是要发狂的。

一名前清举人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满院躁动的学子，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这个陈先生只会写几篇策论式的时文，并无真才实学，到北大任教尚嫌不够，更不要说出任文科学长了。蔡先生这也太……”说着他住了口，他可以抨击陈读秀，但是可不敢攻击即将担任校长的蔡元培。

又一个教员接话，看相貌颇有正气，“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蔡先生乃德律君子，不嫖、不赌、不娶妾，以身作则，堪称为人师表。闻听那陈读秀虽有两篇技术文章，但是为人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恐日后终有不调，兄台何必多虑。”

前者讪讪，因为他又睹、又嫖、妻妾无数，“高见、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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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北上黑色的列车，煤炭燃烧着滚滚的沸水，变成了炽热膨胀的蒸汽，推动着气缸和杠杆做着来回往复的有力的活塞运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莽莽的绿色原野上飞驰，如巨龙的白烟和是不是刺耳的汽笛声展示着工业文明的伟力。

一个年约四十岁的面貌忠厚老实的中年人，穿着传统的长袍马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圆眼镜，起身舒展一下因为长时间乘坐火车带来的酸痛，他将被风吹动狂摆的白色窗纱卷起，看了看飞驰而过的田野、树林、农夫，他是汪孟邹，没有他，也许就没有《新青年》，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他改变了中国历史，历史总是这么不经意间从一点点的小事辐射发源变成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

汪孟邹和陈读秀可谓是互相扶持的老友了，当初名不见经传的陈读秀如果没有他赏识，也许就要泯然于众人也，但如今陈读秀名动天下，陈读秀又开始反哺这个亚东图书馆这个小小的书店。

汪孟邹为人忠厚老实野心不大，愿意守着自己的出版社窝在那条逼仄的弄堂里，但是陈读秀规劝他：“你想要死，只管还缩在弄堂里，不想死一定要走上大马路。”陈读秀被邀北上，惦记着这个老友，说如今文化名人荟萃于北京，劝他不要错过这个好时机，硬拉着他背上，如陈读秀所言，陈读秀北上北京大学任文科学长。得益于他的大力推荐，亚东获得了北京大学出版部书籍在上海及南方地区的经理权，又认识了同乡胡适，光是经胡适介绍而来的就有这么一批作者：陆志韦、朱自清、陶孟和、孟寿椿、刘半农、钱玄同、赵诚之、张慰慈、刘文典、李秉之、吴虞、陆侃如、俞平伯、康白情、徐志摩、孙楷第、顾颉刚，满眼星光闪烁，一家图书馆掀动着天下。

“仲甫，蔡先生其人道貌温言，令人肃然起敬，实乃吾国唯一之人物也，你万不要错过此次机会了。”

陈读秀西服笔挺，粗淡的眉毛下是一双犀利的眸子，顾盼四射之间意气飞扬，“我从没在大学教过书，又没有什么学位头衔，能否胜任，不得而知。先看看吧，如不可行即行返沪。”

汪孟邹如何不知道老友的性子，听到他婉转的话语，便知他有点不乐意，他最看重的还是他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