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916年的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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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宇走出泰昌酒楼，雪过天晴，当绚丽的彩霞在东方翩翩起舞，迎接着羞涩的太阳初升时，悠扬的钟声从钟楼里涌了出来，天空碧蓝，澄净如洗，一切似乎如此美好。

陈明宇被深深的震撼了，不是因为这美好的天气，而是眼前触目惊心的贫困。

这一刻，黑白胶片里的模糊的影像，以如此真切的方式扑到了面前，这是一个贫穷、落后、屈辱的时代，满眼望去，进出城门的运着货物的人们，穿着破旧肮脏的衣裳，衣服太旧太脏，以致陈明宇无法判断那是什么布料，隆冬时节，竟然脚上只穿着粗陋的草鞋，人们的眼里满是呆滞和迷茫，诉说着风雨飘摇年代的艰辛和悲哀。

泪水顷刻间堵满了陈明宇的眼眶，之前还只当自己是个异客的他，顿时把自己的魂灵深深地融入进了这个时代，这全是我苦难的人民呵。

人们发现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陈明宇，麻木的目光中似乎闪现了光彩，那是羡慕的眼光，只是他们随即低下头去，继续做着该做的事情，那样富贵的公子，与自己是不相干的。若要看的人家恼了，挨揍一顿，也没法说理去。

驼铃声响起，这是送煤、送炭、送木材的骆驼队进城了。带着破毡帽的赶车人吆喝着让前方的人让路。这些煤炭多是批发给煤铺或是老主顾的。

街边的衣服破旧的妇女，抱着怀里的孩子，用奢望的神情看着运炭的煤车，一溜十二三岁的孩子们跟在车队后面。

这群天真的孩子们跟在骆驼队后面，似乎是没看过骆驼队一般，看到这群孩子，陈明宇揪着的稍微好过了一点。

突然，车队陷入了一个坑中，一辆煤车侧翻了，车上大大小小的煤炭滚落下来，填满了大半个接道。

这群孩子一哄而上，兜着破布棉袄，往里头塞着煤炭，甚至还有有备而来的孩子拿着一个小布袋子往里头丢着煤炭。

护卫者车队的人急了，推推搡搡的骂着，终于一个粗大的汉子急了，“啪，”一边子抽到了一个孩子的头上，那个孩子嚎啕大哭，确实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布袋，他边哭边向后跑去，猜干眼泪了，捡着离那些凶恶的人远一些的煤炭。

终于这场骚乱结束了，车上的人骂骂咧咧，“操，每次都要遇上这样的事。”

散开的孩子们各自跑回了自己的家，陈明宇看着那个脑袋上挨了鞭子的小孩，边哭着边跑了家，他的妈妈站在家门口，温柔地向他的脑袋上吹了口气，那个孩子便破涕而笑，“娘，这下不会冷了。”

陈明宇不敢再看，他转过发红的眼眶，继续向前行去，只是越走只是觉得越难受，曾经大手大脚的他，顿时觉得身上这件光鲜的衣裳是那么的烫人。

他急速的走着，临走时，朱大荣给了他一百元的山西票子，说是全国通用。然而面对这些饥寒交迫的人们，他该给谁点，又不该给谁点？

陈明宇低头走着路，入目的乞丐遍地都是，有的竟然只在身上裹了几张报纸，更有甚者，是身无寸缕，仅仅用瓦片和菜叶遮住了下体而已。

陈明宇甚至想捂住耳朵，他不想听，不忍听那些痛苦与绝望的呼号。

只是又如何能不看不听，一路上陈明宇走的甚是匆忙，看到了不下七具冻毙的尸体。

京城首善之地竟至于斯。

“老爷老爷，您做做车？”耳旁传来一个女声，陈明宇一愣，抬头一看，竟是一穿着男子服装的十六七的女孩，她拉着人力车，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的手已经龟裂殆尽，不知道明年开春，这双手还能否保得住，她身上的服装，竟然是绸缎丝缕，只是已经破蔽不堪，她的瘦弱的脸上一双眼睛射出祈求的神色。

“我这近六尺的大个子，你怎么拉得动，”陈明宇摇摇头。

“老爷，我拉得动拉得动。”听到陈明宇有坐车的意思，但是怕自己拉不动，少女顿时急了。

陈明宇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拉得动，我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做你一个弱小女子拉的车。”说着，便想掏出一元大洋给这少女。

“老爷！老爷！”还没等陈明宇的手伸进怀里，那男装少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们家八口人可是两天都没有吃饭了，我爹爹老了，我哥哥前几天拉车被冻着了，我大嫂是小脚无法干体力活，我弟弟还小，老爷你就开开恩，今天再没有饭吃，就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就是我这身衣裳也只是出来找口饭吃，才能穿得上，这车每天还要上缴十个铜子。”少女悲从心来，痛哭出声。

“你两天都没吃饭了，哪还拉得动车。这钱你拿着，千万别给人看到，回去吃顿饱饭明天你到泰昌酒楼，我给你安排个活。”陈明宇将一块银元塞道少女的手中。

“真的？！”少女的不敢置信的发问道。

“真的，只是不要告诉别人，我也只能帮你一人，人力有时穷啊。”陈明宇哀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