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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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七号桌。”

“这就来！”

听到后厨中传来的叫喊声，小文一点也不敢耽搁，她大步流星，稳重而又快速。传菜托上盛着刚出锅的拉面，骨汤的香味随着热气钻进鼻腔，勾引食客的味蕾。

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老板是她的父亲，得益于优秀的地理位置，以及汤锅里不传秘方的独特风味，她们家的店在整个城市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小文，十三号桌的客人追加一份叉烧。”穿着与小文类似风格服装的男生是店里的二号服务员，他的名字叫张重阳，是和小文一个班的学生，平日里就在这家店里打工，赚取零花钱。

“知道了！”小文回答道。

这家名叫“熊家”的日料店位于C区的“玲珑”商业街，从宽阔的玻璃橱窗向里面望去，店内供食客堂食的区域也就二百平米不到，里面除了吧台，还有十来张桌子；暖黄色的射灯照亮了店铺外的人行道，让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往店里瞟两眼。

纵使已经接近凌晨，店里的座位还是被占了大半。

“叮铃！”店门框上的黄铜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尽管手头都有活，两位服务生还是异口同声道。

“哇，好香。”

推开店门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女性，她的穿着相当休闲：粉红色的连帽衫搭配浅色牛仔裤，黑色的发丝从领口中散落些许，还有些汗茵茵的，像是刚洗完澡一样。

“请问您是堂食还是带走？”

“堂食吧。”

说完，她来到了吧台前，坐在了木质的圆凳上，打量起挂在吧台上的菜单。

挺稀奇的，小文心想，这个时候还会来这里吃饭的年轻女性可不多，在座的顾客大多是喝酒的中年大叔，还有一部分刚刚下班的加班白领。

“您想好点些什么了么？”小文上前问道。

“有没有什么推荐？”

“啊，我们家的招牌是豚骨拉面，分为大份和小份，还有今天特供的炸虾……”

“那就，大份豚骨面，再来一份炸虾吧。”

“啊，那个，我们家的拉面大份量很多，我怕您吃不完……”

“没事的，”女人微笑着，“吃不完我可以打包。”

“好，好的，请稍等。”小文确认了订单，向后厨走去，她不禁回头望去。

女人正微微垂头，摆弄着吧台上的调料罐，温暖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这让她好似一件名家雕刻出的艺术品，那完美的侧脸，小文似乎在某位画家的画集上见过。

“好美，”她不禁脱口而出。

“啥？你说啥？”另一位店员凑了过来。

“啊，没什么……”小文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张重阳吓了一跳，殷红的血色瞬间充满她的脸颊。

“倒是阿灿你在干什么，偷懒被我爸抓到可是要挨骂的！”

“哎哎，小声点，别被你爸听见了，”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同午后阳光般灿烂，“这不暂时没活，偷偷休息下。”

小文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偷看别人入迷的话，一定会被当成怪人的吧……

“不过，你看那边的那个小姐姐，真的好漂亮啊，说不定是模特明星之类的吧，这样的人在咱们店里可不常见。”

“阿灿你个笨蛋，”小文似乎有些闹别扭，“偷看可别被发现了，要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是个变态的！”说完，便一溜烟钻进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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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光了，两个年轻的服务生正在打扫店内的卫生。

“唉，小文，你知道商业街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传闻没有？”

“奇怪的传闻？”小文正努力地擦去桌面上的油渍，“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啊，有点好奇啊……你还记得今天来的那个小姐姐吗？”

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小文心想。

“她怎么了？”

“啊，你进了后厨忙的时候，她找我续面……说实话，她的饭量把我惊呆了，”阿灿一脸的不敢相信，“大份拉面我一个男生都吃不完的……”

没想到她竟然全部吃完，又续了面啊……

小文也有些震惊，“然后嘞？这位小姐姐的饭量和奇怪的传闻有什么关系？”

“啊啊，后来我把她要的续面端上来后，她向我打听了些事，说是最近有没有听到商业街附近出现了黑色的鬼魂之类的……”

“闹鬼？”小文抬起了头，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没骗你……她还问我，说最近有没有突然出现在附近的陌生面孔之类的。”

“陌生人……这谁知道，平时又不去留意……”小文突然停住，她微微张着嘴巴，似乎想起了什么。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会真有吧，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没，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事……”小文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的桌子上。

“两个小鬼在聊什么呐！”高大的中年男人先开后厨的门帘，他的手里还提着两袋垃圾。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把垃圾到了，我已经等不及要去睡觉了！”

这个像熊一样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小文的养父。他有着斯拉夫人的血统、与脂肪同样厚实的肌肉，还有一缕小胡子。

“小文，去吧垃圾倒掉。”

熊一般的男人将手中的垃圾交给小文，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阿灿。

“小子，跟我去后巷搬明天要用的食材，正好我也有些话对你说。”

“知，知道了。”阿灿一脸羡慕的看着小文，被老板半拖着拽进了后厨。

“啊啊，应该有不少东西要搬吧。”看着一脸悲壮的阿灿，小文活动了下肩膀，提起两袋沉甸甸的垃圾，走出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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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附近出现了黑色的鬼魂……”

走在路上，小文回想起了阿灿的话。

“突然出现在附近的陌生面孔……”

陌生人，小文想起了那么一个人，那是一个邋遢的流浪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很久都没打理，刘海将脸死死地盖住……

小文第一次见他，是在玲珑街的环卫中转站，那也是与现在同样的夜晚，他蹲在中转站的大门前，老鼠一般的啃着半个馒头。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小文跑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份半价的盒饭给他，那时的他一脸差异的看着小文递来的盒饭，颤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自此之后，小文就再也没见过他。

啊，这跟鬼魂啥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吧，一个流浪汉而已，说不定已经去管理站那里领到工作了……

一阵凌冽的风突然刮过，还穿着短袖的小文耸了耸肩膀，打了个哆嗦。夏天即将走过，秋天就要来了。

“呼，赶快丢掉垃圾，回去喝一碗热粥吧。”

这样想着，小文很快就来到了商业街的尽头，环卫中转站。

她习惯性地望向大门，果然，没有人在。往里面看去，只有几台脏兮兮的环卫机器人靠在垃圾堆前，默默地将垃圾分类后，压缩成块。

昏暗的白炽灯的映照下，小文来到了空闲的垃圾箱旁，将手中的垃圾投入。

“k，收工。”

正道少女刚刚踏出中转站，一连串奇怪而又沉闷的响从中转站的深处传来。

“什么声音？”看着正在忙碌地机器人，少女摇了摇头。

“不像是它们发出的声音，声音的来源应该在更深处……”

少女望向了中转站的内部，脏兮兮的墙壁旁垒着很多压缩过的垃圾，一扇斑驳的金属门立在垃圾堆后，一般不仔细看的话都会将其忽略。

“……还是回去吧。”

回想起鬼魂的话题，冷汗从小文的背后冒出，她决定赶快回去。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叫声从门后传来。

那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因为门的阻隔，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沉闷，尽管如此，小文还是分辨出，这声音是一个人的惨叫。

“好恐怖，还是走吧……”小文的脚就踏在中转站的大门槛上，她死死地盯着深处那扇金属的大门。

“但是，万一有人需要帮助怎么办？”

再三挣扎之下，少女还是折返了回来，向着中转站的深处走去。

越发的深入，空气中垃圾的气味越来越刺鼻，潮湿的空气混合着发酵的酸臭味不断地刺激着小文的嗅觉。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堆放着的垃圾，来到了那扇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粗糙的门把手上。

“哐当！”

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文猛地打了个哆嗦，她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刚才还立在原地的金属管道不知为何倒了下来，砸在地上才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也许只是风，是风将水管刮倒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少女长出一口气，缓缓地拉动门把手。随着尖锐的摩擦声传来，铁门被打开。少女探头向门后望去，她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里是，直通隔壁街的小巷……”

小文一下子回忆起来，她知道这条小巷，白天的时候为了省时间也走过这里，但她从来都没听说过中转站这里还有一扇通往这里的隐藏路线。

在极度的黑暗之下，小文根本无法前行，于是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向小巷照去。与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小巷里堆满了杂物，地上甚至还有没有干涸的水洼。

一个刺鼻的发霉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直打喷嚏，在安抚好自己的鼻子后，她迈出了第一步。

“有人在吗？”

小文一边深入小巷，一边轻声的呼喊着。但没有人回应她。不一会，她就走到了头，一面两米左右的铁丝围栏挡住了她的去路，但是围栏的前方堆满了杂物，应该是可以爬过去的……

但是，有必要吗？小文问自己。

她在这探索了接近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她一直在呼喊，但回应她的只有悉悉索索的老鼠们。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加上听了阿灿说的“鬼魂”话题，产生了幻觉？

这样想着，少女叹了口气，她准备回去了。

“你做梦！别想让我告诉你！”

一声愤怒的咆哮从铁栅栏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