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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诸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无论从哪一点看,靠精锐步兵、利用楚军分封贵族扎营混乱的弱势,利用火药投掷武器的威慑力,穿阵攻击逼迫楚王盟誓,成为墨者唯一能够不依靠三晋就能让楚人退兵的办法。
墨者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墨子说这是适提出的办法,实际上也就是在赞赏适的“目的性”明确,明白墨者这次守城不是为了商丘不是为了宋国而是为了利天下。
很快,城内的墨者开始编制军队、准备武器、赎买粮食、登记各家征集的物资。
城外三十里之内的宿麦全部都要铲除的命令也随之下达,宣义部的人开始宣传,只说就算是不铲除,楚人也会割走因地就粮,绝对不会留下来。
对于经历过几十次围城战的商丘人来说,这件事他们能够理解,但和他们讲清楚而不是直接下达强制性命令,也只有墨者。
城外开始用各种办法或是烧毁、或是割走做马饲料、或是就地践踏,墨者用强大的组织能力将商丘的男女老少全部动员起来。
城外,当初与适辩论过的公孙泽,正在叫家里的奴仆准备皮甲、弓箭、战车和其余武器,他要参加守城战。
平日他并不住在城外,只是城外有他的一小块封地和他的先人留下的私亩,几个村落或是属于他的封地内的农奴,或是租种他私亩的农户。
他自己的封地上,依旧没有种植冬麦,这是他一力坚持的。
即便他是距离最开始种植冬麦的村落最近、也是与他们接触最早的贵族,即便他的私亩内的农夫都已经种植了冬麦也展示出了成效,可他依旧不为所动。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古朴。
春日种植、夏日割草、秋季收获、冬季演武。
如果整个商丘都种植了冬麦,冬天去哪里演练战车?
如果整个商丘都种植了冬麦,农夫忙于自己家田地中的事,又怎么会愿意在冬天去演练操练?
况且,麦、菽一直都是贱食,如果作为贵族都要去吃贱食,那么天下的尊卑很快就要被破坏了。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也是认为这必将是会让天下大乱的。
只是那些租种他私亩的农夫,却不会管这些,他们本就是贱人,又非肉食者,完全没有替肉食者考虑的心思。
公孙泽身穿着一套标准的武士服,头戴皮帽,身穿皮甲,腰间佩剑,手中持弓。
站在一辆战车之上,身后聚集着封地内的农夫,他们作为徒卒也要跟随作战,但此时他们的任务并不是作战,而是铲除公孙泽封地内的作物。
公孙泽没有种植冬麦,因而此时都是一些刚刚长出来不久的谷子之类的春季作物。
有老者劝道:“君子,这些作物还未长成,我听墨者说铲除是为了防止楚人就食。还未长成,难道也是铲除吗?”
公孙泽正色道:“君将令授予墨翟,墨翟有令,铲除商丘城外三十里内的粮食作物、填埋三十里内的水井。这些谷子不是作物吗?难道这里距离商丘不到三十里吗?有令便要依,这是国君的令,自然要遵守。”
这些田地是他的封地,也是“禄足以代其耕、勤操武艺”的脱产基础,但他眉头都未曾眨一下,便下令全部铲除、填埋水井、拆毁房屋上的木材。
他说的很清楚,这是国君的命令,而墨翟只是国君授权下达的命令,因而他才遵守。
看着那些农夫忙着铲除辛辛苦苦用劳役耕作的作物,公孙泽望向远方,回头跟一个持弓的年轻近侍道:“射,要守信。何谓信?国君与我封地,使我无需做鄙事,我才能演练车马,那么国君需要的时候,我就要不惜舍生。”
“射,要守礼。若你在战阵之中遇到了楚人的大夫,一定要虚拉弓弦,先行致敬,切不可暗暗攒射。”
“射,要守仁。若楚军战败,弃甲曳兵而走,你在后面追击,不可以射那些扔到兵器逃窜的人。”
“当日我与适有十年之约,到时你在与那六指少年比试射礼。墨者已来商丘,适也已来,想必那孩子也到了。”
“国君授命墨翟,墨翟传令凡商丘善射者,集中登记造册。如今三年已过,你技艺小成,我却不能因为十年之约就让你不去守城。若不准你去,这非君子所为。”
他知道,墨者的规矩严格,也知道墨者一旦守城,墨者内部所有到商丘的都会参加,这一点他是佩服的,甚至也佩服墨者想要非攻安定天下的心思。
他不服的只是墨者那些骇人听闻、必将惑乱天下的道义。
持弓的年轻近侍躬身道:“君子的话,我记下了。我一定在城墙上死战不退。”
公孙泽笑道:“死战不退,这是最基础的。墨者守城规矩极多,要守他们的规矩才行。但你要记住,你不是在遵从墨者,而是国君将守城的权责交于墨者,他们的命令终究是国君的命令。我问你,若是国君的命令与墨者的命令相悖,你听谁的?”
年轻近侍疑惑道:“君子既说墨者守城有术,应该是谁的命令能够守好城,便听谁的吧?”
公孙泽哈哈大笑道:“你会守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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