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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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错方向了。”同学指了指身后,“车站在那边,你怎么看起来一脸懵逼,再喝一支藿香正气液么?”
“哦,好的,谢谢。”江盼毫不脸红的接过一支小玻璃瓶,跟在同学后面往正确的方向走。不知道路很正常,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吸着药汁,江盼在挎包里掏了半天,才摸出一部又厚又沉的手机。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手指划开锁屏,粗涩的触感一点儿也不流畅,但幸好这还是一部可以上网的智能机。
江盼首先看了日期,从她所乘的游轮失事至今只过了一天而已,这点认知让她略微放松了一些。
开浏览器花了好几秒,着急的让人心烦。
终于出现搜索栏,江盼在里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用惯了全键盘,这样的九宫格键盘让她打字速度急剧下降。
又过了十几秒,等的她都有些烦躁的时候,搜索结果终于出现了。
可是第一页的条目上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江盼皱了皱眉,干脆进入微博搜索用户名。
结果依然是模糊偏离的,没有一条关于她的信息。
“怎么可能……”江盼喃喃自语,眼睛慢慢睁大,直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
她的微博用户虽然比不上明星,但也是有几百万粉丝的大v,怎么可能一条结果都没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愣怔片刻,再次不甘心的进入某整形美容医院的官方网站,这家医院如同她所熟悉的一样,规模宏大,正规有序,可是浏览了所有的医师资料,依然没有她。
一个月前,她刚刚从几百人中脱颖而出,跻身这家医院,然而此时,却连个名字也找不到。
江盼抬头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看着十字路口对面的商场,看着上面的广告牌和熟悉的明星面孔,突然觉得一阵寒意涌入身体。
在燥热的中午,她却仿佛坠入深海,浑身冰冷,四肢发抖。
如果一点关于她的信息都没有,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个江盼出现过,包括她的所有。
统统不存在。
直到公交车慢腾腾的载着江盼前往学校,她还沉浸在搜索结果中不能自拔。
这真是有点儿吓人了。
所有有关她的消息,她的工作,她的广告,她的微博,都无法在网络上找到蛛丝马迹,凭空消失了一般,将她整个人完全抹去。
江盼已经快把胳膊掐青了,却无法从梦中醒来,直到同学再次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江盼,你怎么了?胳膊都掐红了。”
她这才转了转眼球,没头没脑的回了句,“没事儿,有点儿晕车。”
放下手,江盼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路两边的高楼大厦,目光中有一个又一个广告牌掠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各种品牌、明星、新闻都没有任何差别,唯独没有她的存在。
在一个根本没有她的世界,要如何回到原来的身份?
江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划过无数风水大师、高人、佛殿寺庙等人力无法企及的领域,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猛然浮现。
原来的那个她,已经落水了。
宽阔无际的公海上游轮失事,江盼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落水,又不会游泳,结局显而易见。
如果没有被各种海洋生物分食,也差不多已经泡发的不成人样。
想到可能下一秒就魂归一具白胖松软的尸体身上,江盼又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那还是不要回去了……这样的念头突然闪过,但下一秒,巨大的酸楚悲伤突兀而尖锐的席卷而来。
江盼一手抓着公交车扶手,一手捂住胸口。
来到这具身体里半个小时之后的某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些她曾经历过的青葱岁月、那些奋斗拼搏过得年华,那些加诸于她的荣耀光辉,统统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冠上她的名字,甚至于没有人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人曾经存在过。
那些点点滴滴从今以后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由她一个人慢慢品读,连说出去都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这种将一段人生彻底放弃的感觉,甚至比放弃生命更加痛苦。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低垂的眼皮下,眼泪泄洪一般奔涌而下。江盼甚至没有力气思考,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几乎没有人看到她已经哭花了整张脸,只有坐在窗边的乘客,频频扭头,嘴巴张张欲言又止。
江盼握紧了低垂的手,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痕迹。
她知道,这大概是一场突兀又毫无选择的告别
再见,江盼。
江盼,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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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同学一起走进校园的时候,江盼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她眼角微红的血丝。
“我们去买点儿饭吧,食堂应该还开着,能赶上最后一波。”同学开心的说,为了今天提前下班而兴奋着,连脚步都带着轻快,周身都散发着年轻人的幸福满足。
“好。”江盼揉了揉眼睛应道,她进入校门的时候看了眼牌匾,b大医学部,是b市最好的大学医学类别,却与她所在的a市隔了几乎半个中国。
江盼原本学的整形外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专业,临床?还是口腔?如果不做医生的话,学公共卫生倒是也不错。
江盼一边走,一边把几个专业都过了一遍。
食堂果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两三个窗口还在营业。江盼即便是心里难过,但生理上的饥饿却无法忽视,她看了看这具身体干瘪的手腕,不客气的选了两个半份荤菜,又加了几只炸虾。
平淡无奇的菜色在江盼看来只能填饱肚子,却让同学连连侧目。
其实江盼从两人的穿着上不难判断,她们的家境不怎么乐观,不然也不会周末还要在市中心发传单。
刷卡的时候她额外看了一眼,这顿饭只花了十二块钱,饭卡里还有九十多块钱。
不好意思让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们等太久,两人将饭打包到袋子里,拿回宿舍吃。不知道自己宿舍在哪一间的江盼,只得跟着同学一路走。
直到四层的楼梯口,同学才疑惑的说:“你不回宿舍么?”
江盼看了眼长长的走廊里三十多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门,踟蹰片刻,找了个借口说:“我突然有点儿头晕,你扶我一下去宿舍吧。”
她说着脚步歪了一下,配合着瘦弱的身体,看起来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子。
同学叹了口气,过来伸手搀住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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