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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e/大明海事最新章节!
《淳化秘阁法帖》是北宋年间汇集历代术法珍品的一本成书,戚英姿拿回来的是一套宋拓本,阁帖共分十卷,沈约打开首卷,第一卷乃为帝王书法贴,沈约一卷一卷看下去,有些入了迷。
“咚咚”,有人在外头敲门,沈约听见戚英姿的声音,“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内心里就觉得我们与那些海盗无异,但我不偷不抢人家的东西,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倭寇强抢了我们的,不是我们抢了他们的。
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里的上官都是需要打点的,不说远处,就说那个马大人,他一来就去给宁波府的镇守太监送了一万两的银子。”
女人在外头轻言细语,沈约心下一动,他起身开门,却见戚英姿在他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背对着他,犹自一人絮絮叨叨,“我总归不是想害你,你我无冤无仇,我听人说你是今年的新科进士,那你要是想敬献上峰的话,多攒些家当也是好的。你们读书人,嫌金子腥,嫌银子臭,嫌丝帛俗,我是听刘若诚说这套书是个好东西我才......”
等听闻沈约在后头叹气,戚英姿才扭过头来,屋内油灯昏暗,两人的脸都在光影里朦朦胧胧,沈约道:“外头都散了?”
“嗯,他们吃好了,都回家去了。”戚英姿起身,沈约这才瞧见她手里还端着两个碗,“这是给你留的汤,这个是肉,你吃吧,吃了早些休息。”
女将军端着碗,沈约想说点甚么,又甚么都没说出口。戚英姿道:“我也回家去了,你有甚么事情可以同刘若诚说,还有米千里,他们都是单身汉,你们男人的问题,也可以找他们解决。”
“男人的问题?”
“是啊,东城有条花街,高档的妓馆子、低等的娼.寮子,貌美的花魁,便宜的少女,那里都有。刘若诚他们都很熟悉,沈大人不要客气。”
戚英姿说得坦然无比,沈约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蹙,他嘴角动了动,女将军说:“没事的,沈大人不要害羞,你们这些没成家的单身汉总是有需要的,不要害羞。”
许是烧到了油,屋里的油灯‘砰’地炸了一下,灯火猛地一亮,沈约又瞧见戚英姿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她的眼神既不狡诈也不伪善,倒透着一股子情真意切的规劝劲儿。
“好了,那个......”沈约要终结这个话题,戚英姿摆摆手,“我走啦。”沈约从屋内将油灯提出来,给她照亮,女人道:“不用,我认得路,闭着眼睛都能......”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凌乱,惹残烟......”
戚英姿扭头,“沈大人,你听见没有,有什么秋天,什么黄烟?是不是有人在?”
“有人在唱歌。”沈约道:“戚氏。”
“甚么?沈大人叫我?”戚英姿说:“做什么要叫我戚氏,我有名字的,我叫......”
“正蝉吟败叶,蜇响衰草,相应喧喧。”这唱歌的声音愈发近了。
戚英姿道:“到底搞甚么名堂,半夜里唱甚么歌,有甚么歌不能白天唱?”
沈约心道,有些歌儿还真的不能白天唱,那些夜里寻欢的花船,可不就是夜里唱歌。
歌声渐近,沈约听得真切,正是柳永柳三变的《戚氏》,那女人的声音勾魂萧索,唱了‘孤馆,度日如年’,又来唱‘水上的路程,念名利憔悴长萦绊’。
戚英姿往外头走,想驱逐外头唱歌的人,“唱甚么唱,到别处唱去。”
沈约当下提起屋内的油灯跟上,卫所门口果真躺着一女子,那女子被渔网罩着,身上竟不着寸.缕。沈约提着灯走近了,往下一照,马上挪开了眼睛。戚英姿摸了摸腰间的大刀,四处寻找唱歌的女人,“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地上的女子呼吸微弱,沈约道:“先救人。”
那唱歌的女人气息绵长,嗓音飘得极远,与地上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显见不是一个人,戚英姿扒开女人身上的渔网,她说:“灯呢,你照着点啊。”
沈约背对着她们提灯。戚英姿将灯拿过来,在女人身上仔细照了照,“腿脚被绳子绑过,手腕脚脖子都有勒痕,身上没有伤口,呼吸还算均匀,没事,死不了。”
说着,戚英姿将那女子扛起来,沈约侧着脸不敢瞧她们。戚英姿不矮,那女子身量也算高,在两人差不多高矮粗细的情况下,戚英姿又是单手将那女人抗在身上了。
沈约道:“将军,现在该如何?”
“让她在卫所先住下,我让米千里去和刘若诚住一间屋子,给她腾出一间来,万事都等她明日醒了再说。”
戚英姿手脚快,很快将那女子安顿了,她将那女子放上床,给她盖好被子睡觉,最后说:“我明日再来,给她带两身衣服过来,不过我也没啥好衣裳。算了,我叫刘若诚去买吧,他见过的女人多,最懂女人喜欢穿甚么了。”
戚英姿抓海盗忙了前半夜,后半夜又遇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沈约老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偏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戚英姿眼睑下的乌青更重了,沈约提着灯一直在屋外等着,女人拍他一下,“睡去吧,我也要回家睡觉了。”
沿海的地界太阳升起得早,戚英姿一路往自己家里走,海面上已经隐隐有曙光了,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心道:‘贝兆楹那个狗.日的,嘴上说着和京城来的这帮人不合,怎么还暗地里给马世远送银子?马世远给那阉人太监送了一万两,他可是给马世远送了两万两。哼,这些人!’
戚英姿到了家,将嘴里那根狗尾巴草扔了,隔壁的佘奶奶已经起床生火,“英姿回来啦,早上蒸馒头,你过一会儿来吃。”
“诶,我等会儿就来。”
戚英姿回了自己家,倒在床上,嘴里念叨:“哎,那个沈大人,看着倒是聪明,怎么做人傻乎乎的,马世远都去送东西,他怎么不去表示表示,将来在这地头上吃了亏,连个帮他说话的都没有。”
戚英姿念了几句,倒床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正中了,隔壁的奶奶端着稀饭馒头进来,“睡迷糊了吧,来,吃饭。”
女人喝一口稀饭,手里抓着一个馒头,说:“多谢佘奶奶,我明天给你买好吃的,现在吃桂花糕涩口,咱们买桃花糕,现在的桃花都开了,开得正新鲜呢。”
隔壁的佘奶奶是个寡居的老妇人,她家也是世传的军户,丈夫去年死了,三个儿子战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在军中服役,一个在山西卫,另一个在南京当戍军。戚英姿从枕头下摸出一贯钱来,“喏,这是大庆托人带回来的,您拿着。”
“大庆,他......他还好吧?”佘奶奶年纪大了,说话的声气都弱了,更不能似年轻人一般中气十足,“大庆,他,他有没有说他甚么时候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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