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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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蔻感觉到自己再次沉入了黑色的海洋。

但这次的感受与上次不同。上一次的海洋让她可以放松地沉浸在其中，温暖、柔和，不会让她感觉到紧张。现在的她却感觉到不安，身下这片虚无的海洋似乎缺乏了某种支撑力，如果她没有让自己保持在现在这种微妙的漂浮的状态，就会彻底地沉入海底，再也没有办法脱离这里。

但是她却又不想维持着这种脆弱的现状，这样的状态迟早会耗尽她的精力，最终她会毫无反抗余地地被黑暗吞噬。

如果睁开眼，是会打破平衡而沉溺，还是会脱离这里？

“……”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错觉吗？她明明听不见声音的，是不是她记忆中的声音呢？

一股让她感觉有些熟悉的暖意突然包住了她的身体，那不是来自于这片海洋的，是从别的地方传来支撑住了她飘摇的身体，就像是在告诉她，睁开眼，不会有事的。

所以，她睁开了眼。

克伊尔德直直地注视着那双逐渐从一片茫然转变为清澈的黑眸，紧皱的眉头有着微不可见的松动。

他思考完碧安蔻的事情之后本来打算要继续研究他们的正事，但是他还是先过来看望了一下少女的情况。而碧安蔻急促的呼吸与不应有的紧绷的身体让他把正事先放在了一边。对少女的呼唤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作用，最后他只能握住碧安蔻的肩膀晃动着她，以期让她从不正常的昏睡状态中清醒过来。

扶着碧安蔻慢慢地坐了起来，趁着少女闭上眼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时，克伊尔德试探性地焕了一声。

“碧安蔻？”

然而少女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回应，当然，这也是预期中的结果。才刚刚几个小时而已，那颗药丸还没有起效也是正常的。

隔着衣服，克伊尔德仍然可以感受到碧安蔻偏低的体温。他下意识地摸上了碧安蔻的后背，在想起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失礼的同时，也发现她的冷汗打湿了她的衣服。

克伊尔德沉默了一会儿，从墙边上拖出他们携带的行李翻找了起来。茜格菈一定为碧安蔻准备了换洗的衣物，以他的母亲对碧安蔻的疼爱来想，这点毋庸置疑。

他轻而易举地从箱子里找出了那件明显颜色鲜嫩到不是男性应当穿着的裙子。虽然他们外出时不适合穿着影响行动的服饰，但是想必茜格菈会希望他们在不是那么急于赶路的时候，让碧安蔻穿戴的更像她的年纪该有的样子。

看着那件浅绿色的朴素的连衣裙，克伊尔德不是非常自然地想起当时甚至不愿意让碧安蔻穿上那些稍微华美一些的衣裙的情景——也许就像他的父亲所说，那只是代表了他的不成熟而已。他居然会任性到不让一个姑娘去穿看起来体面一些的衣服，这可真是丢人。

当他要将行李收拾起来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某些贴身的衣物，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乖巧地看着他的碧安蔻，然后扭回头来快速地把一件小巧的白色衣物扔到了那件裙子的上面。

他甚至顾不上要收拾行李，站起身来大步地走向了碧安蔻，就像是要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地把衣服扔到了碧安蔻面前的被子上。

“换。”

克伊尔德指了指那件衣服，然后快步地离开了房间。他倚在门外的墙边上，郁闷于自己沦落为了保姆的地位。

等待了几分钟之后，将他自己单方面的尴尬抛到脑后的克伊尔德后知后觉地思考，那个傻姑娘会知道换完衣服出来叫他吗？

克伊尔德屈起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门板上，但他又犹豫了。以那个傻姑娘的性格，如果在换衣服的过程中听到门被敲响，保不齐会那样半穿不穿地出来开门，那可真是太糟糕了——在午饭前后的时间段里，这家旅馆的人明显要比深夜多得多，即使他们在最里面的位置也不能保证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们。

克伊尔德摇了摇头，把手收了回来。他决定再等一段时间，如果再过5分钟那个傻姑娘还没有任何动静，他就只能进去看看她是否连穿衣服都要碰上什么意外的状况。

所幸碧安蔻终究还是没有克伊尔德所担心的那般莽撞，穿戴整齐的少女轻轻地打开了门，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克伊尔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我会傻乎乎地站在门外，等你开门之后再跌进去吗？”

碧安蔻只是无辜地看着他，虽然她不知道克伊尔德在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情也可以看出那并不是什么在指责她的话语。

从里间传来的些许的响动声让克伊尔德知道，那些换下来的衣服被少女放进了旅馆的洗衣用的机器中。也许作为机关城的蒂麦镇总会有点这些方便于生活的小发明，不论怎么说，少女没有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他来洗衣服总是一件好的事情。

碧安蔻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那种昏迷的状态对于她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能够好好休息的过程。克伊尔德看了看时间，从桌子上拿了一些点心放在了她手里。

“吃。”他简短地说，“然后。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