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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信递还给阿尔芒。这封信我断定刚才他一定在心里默读了一遍,仿佛就像亲自拿着信在读一样,关于这一点他的表情已经显露无遗了,他边接信边对我说道:“这居然是一个被人供养的女人写出来的东西,真的很难会有很多人相信!”他的情绪由于怀念的程度过于强烈而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迹,甚至于用嘴唇去亲吻它们。
“每次只要我一想到在她临终前我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可真的是永别啊,我就会觉得悔不自胜,这是一个对待我好过亲姐妹的女子,难道她就这样死去了吗?她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可怜的、亲爱的玛格丽特,在她临死的时候甚至还挂念着我,写信给我,唤着我的名字!”
此刻阿尔芒已经泣不成声,在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昔日的一幕又一幕,他一边拉住我的手,一边接着说:“我知道如果我此刻这种为一个女子的去世而痛不欲生的表情被人看到的话,一定会有人认为我幼稚得可笑;但他们是不会知道这个女子曾经被我怎样残忍地对待过,那时我是那样的无情,而她却是仍用一颗善良的、隐忍的心来对待我!我原先一直认为是自己在给她宽恕。现在,我手中捧着她给我的宽恕,自觉受之有愧。唉!假如我可以得到一个在她的脚边痛哭一个小时的机会的话,就算以我寿命中的十年做为交换条件,我也愿意。”
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的痛苦不十分清楚的情况下,又想去劝慰他,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这个年轻人唤起了我对他的十分强烈的怜悯之心,再说他对我又是这样的坦白,将自己心中的苦恼讲给我听,所以,我想,也许我的话对他不会一点作用都没有。于是我开口对他说道:
“如果您有亲人或是朋友的话,不妨鼓起勇气去找他们聊聊,也许您会从他们那儿得到些慰藉,而您从我这里,却只能得到怜悯与同情。”
“您说得对,”他站起身说,然后便在我的居室里大步地来回走着,“对于今天我对您的打扰,我深感抱歉,因为现在我才意识到您于这件痛苦的往事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局外人,所以从始至终我都在用这件您不会感兴趣也没有必要感兴趣的事来侵扰您宝贵的时间。”
“我想一定是我的话让您误会了,其实在我这里您有权做任何事,只不过是由于我力不从心,不知该怎样减轻您心中的痛苦,所以我还得请您谅解。假如我周围的朋友或是其它什么人可以帮您消除悲伤的话,其实无论怎么样,只要我可以帮得上您的话,我都会为此尽心竭力的,这一点我恳求您可以理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对我说,“由于痛苦的缘故,我有些失控。但我只需几分钟,因为不管怎样我需要将这些眼泪擦干,我不想让路人看见,因为他们会觉得这样一个小伙子在街上满脸泪水的行走很奇怪。刚才我已经从您这儿获得这本书的所有权了,对此我不胜感激,我想这份恩情自己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如此您可以给我一些友情,”我对阿尔芒说,“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可以使您痛苦到如此地步。也许心中的痛苦讲出来,就不再痛苦了。”
“您的话不错,可此刻我所急需的东西也许只是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天。今天我与您的谈话,已经语无伦次了。过些天关于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我会一五一十地全都讲给您听,到时候您自然会知道,我如此怀念这个不幸的姑娘是有充分理由的。可是此刻,”他用手最后擦了一下眼泪,然后照了一下镜子,接着说,“当然我希望自己不至于被您看成是一个傻子,并且我也希望您可以允许我以后再来看望您。”
看着这个目光善良亲切的小伙子,我真想紧紧地拥抱他。
可他,泪水再次地充满了眼眶,他察觉到我在看着他,于是便把自己的目光转向别处。
“算了,要坚强一些。”我对他说。
“再会。”他朝着我说。
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在我家里再次涌出来,所以与其说他走出我家,还不如说他是逃出我家的。
我掀开窗帘看见门口有一辆双轮轻便马车在等候他,他急步走上它,然而刚一坐下,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于是他急忙用手帕遮住了那张布满泪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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