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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欢和彭有才的劝说并没有打消李阿虎报仇的念头。他并不知道今天是九月初八,只想快点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心中那颗定时炸弹引爆。
想想,一个青年男子独自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墓地上居住几年,思想不扭曲都难。扭曲还是轻度的,正常点的应该变态才对。或许,李阿虎其实是变态的。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下等人,但从没想清楚为什么会是下等人。
嘴上认命心里不认命的人是可怕的,像一只不会吠叫的狗,冷不丁就能咬掉你一块肉。李阿虎弄不清楚自己是恨陈蛋还是恨所有上等人,包括连庆和彭钦定。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确定,自己手上握着陈蛋的把柄,他要是乖乖就范也就罢,如果不然就让他好看。
一路上,李阿虎设想了很多关于戏弄报复陈蛋的法子,比如让他当面夸赞自己,让他当面叫自己阿公,让他当面把衣服脱光,又或者,或者,让他划出一些田地给自己。
说到底,李阿虎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孩子,像一条小泥鳅,给他一片大海,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游。李阿虎能想到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最多就是占一些小便宜,根本想不到这个定时炸弹到底能把陈蛋炸成什么样。
李阿虎火急火燎回到村里,看见陈家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才想起来今天是陈高大结婚的日子,心中大喜,一路小跑到了陈家门口。站在门口一看,好家伙,每一桌都座无虚席,连一个空位都不留,很显然陈家没把我李阿虎放在眼里。
李阿虎顿时来了火气,大喝一声,叉腰站在门口,要陈蛋出来说话。众人见是李阿虎,都没理会他,在石头村他毕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李阿虎见没人理会,火气更胜,大喝:“陈蛋,你给我死出来,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叫了几声,陈蛋没出来,倒是把连庆给叫出来了。连庆抓住李阿虎,追问连欢的下落。李阿虎简单说了连欢安然无恙,现有彭有才作陪,大可放心。
连庆大喜,握紧拳头猛捶头壳,老泪纵横。有人好意提醒,婚宴上不宜哭哭啼啼。连庆便收住眼泪,按下心中狂喜,回到席位准备吃饭。众人见连庆安然入座,也都把眼光收回桌面上,等着即将端上来的菜肴。
李阿虎又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李阿虎心中不平,“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手中握有把柄的人,竟然敢对我不恭不敬,这是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转念一想:“不对啊,也没人知道我手上有把柄啊,至少得先露一手才行。”想罢,李阿虎喊道:“陈蛋,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请刘阿肥一起来吃酒了。”
陈蛋其实早已听到了李阿虎的叫嚷,但是今天喜事临门,出来跟一个吊儿郎当的夭寿仔理论有失风度,便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一听“刘阿肥”三个字,陈蛋像被一根毒针刺入心中,刺骨的疼痛和刺骨的寒冷混杂在一起,全都快速侵袭了他的头壳。
陈蛋来不及细想,急急忙忙来到门口,低沉问道:“你知道什么了?你想干什么?”
李阿虎见陈蛋出来了,心中大喜,看来这招很有效,乐呵呵道:“我不想怎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这趟去县城可算没有白去,结交了一个朋友叫做刘阿肥。阿肥哥说他很想你哦。”
陈蛋脸色极其难看,额头冒出颗颗冷汗,嘴唇不停颤抖,那架势与之间烟瘾爆发极像,不过这次不是烟瘾,而是恐惧。
经过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陈蛋已经从思想上彻底告别过去,慢慢的以为过去的事情就是一场梦,一片云烟,已经被风吹散了,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再提起。
但是,偶尔做梦时,那些画面仍然历历在目。每次梦到最后,都是一个恶人跑到石头村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在城里做下的破事一一二二倒将出来。结局当然是众叛亲离,惨不忍睹。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陈蛋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只是做梦,不会有人知道,绝对不会。现在,不再是做梦。那个恶人真的出现了,就是李阿虎。对,梦里的那个恶人就是李阿虎。
陈蛋吓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甚至不知道接下去要做哪个动作,说哪句语言。
李阿虎见陈蛋吓成这样,心里更是欢喜,低声道:“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陈蛋别无选择,急道:“你说。”
李阿虎笑道:“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哈。现在,我只需要一个上好的位置坐坐就行。”
陈蛋以为李阿虎要闹出什么大动静,没想到只有这样的小要求,顿时松了一口气,喊二儿子陈远方找个好位置给李阿虎坐。李阿虎大摇大摆坐下,同座的是张星权阿二李水清等人。
从辈分上看,张星权算是李阿虎的长辈,不过都是佃户。张星权自认为来石头村的历史较长,与陆明水的关系又近,对于李阿虎这样的后辈心中多少有几分鄙夷。李阿虎自然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不管其他人还没动筷子,自己先斟了一杯酒喝下去。
张星权看不下去,喝道:“夭寿仔,你还有大有小吗?”
李阿虎环视几眼,冷笑道:“你们几个谁算大谁算小啊?”
张星权怒道:“这里谁都比你大。我们都还没动筷子,你倒敢自己先喝起酒来了啊?”
李阿虎又倒了杯酒喝下去,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你们算老几?一个个不一样是佃农吗?在我面前装大爷,我还真不吃这一套。有本事你们翻个身给我看看啊?喊喊喊,喊我个卵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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