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文攻武卫（4）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对甘宁腰间的那条铁索感到非常困惑，说它的兵器吧，也太过非常规了，说它是暗器吧，目标太大，谈不上“暗”。我的父亲是一名轮渡水手长，等我参加工作之后，有一次和他讨论一个技术性问题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一条船，大小不论，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有人会说，是舵，有人会说，是帆，其实都不对，应该是锚。没有帆，没有舵，了不起停船不走了，可是没有锚，那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甘宁是什么出身，江贼，打家劫舍的干活。但凡是干无本买卖的，无论山贼、土匪、响马，要想保命，就得打得、跑得、藏得。可想而知，甘宁刚出道的时候，也就是一叶扁舟、单枪匹马的和官军周旋，有时候被追得急了，未必有机会上岸歇息，那就只能找个芦苇荡在小船里过夜了。只要是停船过夜，就要抛锚，这样船才不会顺流漂走或者搁浅，那么这对铁索不正是现成的锚链么，至于它为什么成了兵器，大概和折凳位居兵器榜排名第一位有异曲同工之妙。

废话少说，周瑜见荆州水军船只来势甚急，而且号令分明，当下指挥道：“幼平，你率人阻住来船，无论如何不能使其闯入我水寨之中；公奕，你率一队从侧门出去，将敌船拦腰斩断，分割包围，各个击破。速去。”

蒋钦周泰还想说话，周瑜厉声大喝：“速去，休要迟疑。敌船来意不明，若是被他们闯了进来，我们的虚实便暴露了，惹得荆州水军倾巢而出，非但夏口失守不说，连主公都要被他们断了后路。速去，违令者斩！”

周瑜平日里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潇洒俊秀的形象，周泰之类的莽汉几乎都把他看成了一个白面书生而已，如此面目狰狞地高声大喝还是头一遭。二将闻言，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再有迟疑，立即点拨船只而去。自从号角响起，训练有素的江东人马早就登船操浆，解缆起锚，等候命令了，一队队传令官从蒋钦周泰处讨得口令，再用旗语传到一个个水寨之中。顷刻之间，江东水寨战船调动频繁，却法度森严，忙而不乱，除了浆面击水之声，更无一人高声喧哗。一队队战船从寨门穿过，往开阔的江面驶去，每一条战船都径自驶向各自的位置，看得出端的是一只早已操练过无数次百战雄师。

此时，甘宁的船队已经将航速催到最高，原先布置在水寨外围巡逻的江东战船早已得了蛇山上的旗语号令，不顾一切地横着往江心划去，只求能稍稍延缓敌船的去势，为大部队争取到更多的布防时间。这种自杀性的冲锋显然在甘宁的预料之中，而且巡逻船只多为快艇走舸，吨位很小，甘宁船队打头阵的十余艘艨艟一阵弩炮齐射，便掀翻了好几艘。甘宁见状，豪气大发，大手一挥，便有小卒跑到主桅杆之下，将悬挂在高处的锦帆稍稍调整地往前倾了些。那些老锦帆看见了，一声长啸回应，将自己的船速稍稍降了下来，整个舰队以甘宁为箭头，形成了一个锥形，直插江东水寨。

周瑜此时早已登上蛇山山顶，和孙瑜一起观战，这支从半路杀出来的人马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周公瑾真得是要见识见识。不过此时，周瑜那俊俏的脸上全都是严肃，眉头紧锁，对手显然是水战的行家。周泰的任务是阻敌，所以战船便不能以水战的首选阵型——雁行阵，也就是“V”型阵出战，否则一旦敌船不顾伤亡侥幸冲了出去，整个舰队就会被截成两端，彼此不能相顾。现在周泰的阵型是“一”字型，前后两层，交错排列，既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弓箭的杀伤力，又使敌船避无可避，只能硬闯。可是对手在即将进入自己弓箭射程的时候将队列换成了锥形，这就使自己受箭面积最小，而冲击力最大。当然，锥形也就是反雁行，平时是犯水战之大忌的死阵，仅仅这份随机应变的功夫，就由不得周瑜小视。难道真是文聘亲来？若真是荆州水军全军出动，这仗可就真不好打了。

这时候，周瑜身侧的孙瑜突然指着为首的那艘敌船叫道：“锦帆、锦帆，是锦帆甘宁来了。”周瑜尚自诧异，孙瑜身后的亲兵却各个为之色变。只要是自小在江边长大的，便没人不知道“锦帆贼”的，当真是小儿闻之不敢夜啼，在此之后享受这一殊荣的，就是在逍遥津凭一己之力打得东吴人仰马翻的张辽张文远。

“锦帆甘宁？他不是黄祖的部将么？”

“公瑾，快传令，一定要拦住他，否则那些荆州降卒见到锦帆，要炸营的。”

周瑜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甘宁是何许人，周瑜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这个正规军出身的将领到底不如孙瑜这样的老江湖经验丰富。周瑜充其量也就把甘宁看成一般的水军将领，有他无他，对荆州水军的战斗力不起决定性的影响，但在长江上混了多年的孙瑜却清楚地知道，在荆州军的心里，甘宁那就是个活阎王。当年甘宁一面锦帆，纵横江面所向无敌，官军在他们那里不过是份下饭小菜。若不是被甘宁打得实在没了脾气，黄祖这般自高自大的浑人，又如何会抹下脸面招安呢。可以说，荆州水军，不是甘宁旧日的同党，就是他的手下败将，甘宁要是真地冲进水寨，这些个荆州旧部不是阵前倒戈就是抱头鼠窜，决计不会有半分抵抗之心的，当逃兵是九死一生的话，和江上遇见甘宁，那就是十死无生。这等威风，比水浒里梁山水军八杰不差分毫，冷兵器时代，打仗首重士气。这是将个人勇武发挥到极限的年代，将领的作用更多地体现在对敌我双方士气的影响上，甘宁好比是给自己王者祝福，全团属性上升10%，并无限恐惧一部分敌军，使其毫无目标的乱窜，这等虎将，往往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