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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望着面前恭敬地冲自己弯腰行礼的欧登赛伯爵长子和克伦堡伯爵小儿子的时候,心中哭笑不得,两位伯爵何苦当初自不量力的拥兵自重,既然有心割据一方,就该连横合纵的做些什么,结果牛皮吹得很大,气球破的也快,等到奈梅亨的军队踏浪而来,他们的封臣尚在乡下城堡里醉生梦死,自然谈不上什么抵抗,不得不乖乖举着白旗摇尾乞怜,打发儿子到奈梅亨做人质表忠心。

“两位远途而来想必十分辛苦,从你们身上我能够感受到伯爵大人们的热情,请稍候片刻,欢迎宴会马上开始。”我礼仪得体的款款而谈,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对于新归附的贵族向来以怀柔为主,至于效果如何看看弗里斯兰的领主们就知道了,他们基本已经接受了奈梅亨的统治,完成权力的平稳交接过渡,“我真是喜欢丹麦的气候,平缓的草地仿佛能一直铺到天边,适合一个人悠哉悠哉的骑马漫步。”

欧登赛伯爵的长子马上机灵的接话道:“如果大人您喜欢,我那里倒是有几匹好马,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全是一顶一的纯种,改天我就让人送到府上。”他的年纪稍大点,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而且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欧登赛伯爵是丹麦国王的重要封臣,独自统领菲英岛的所有大小领主,在以部落联盟为基础构建的王国中地位举足轻重,据说出身也是曾经跟随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海盗王纵横四海的维京武士。但作为最早的一批凭借战功被册封成功者,他的家族世袭建筑在欧登赛台地上的城堡,后来又经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和扩张终于将控制整岛。还通过联姻的形式巩固同挪威、瑞典两国领主的关系,事实上独立于斯文的丹麦王国之内,是个有着充分自主权的伯爵领,只承担年金的缴纳,并不履行提供军队的封建义务。

“呵呵,君子不夺人所好,您的心意我领了。”在心里不动声色的给他点个赞。我道貌岸然的推脱起来,公爵大人么,公开场合表个姿态唱个高调总是要的。至于下属硬要孝敬自己也却之不恭,有些道理不宜点破,全看欧登赛伯爵长子的领悟能力,上位者耍得就是心眼。人玩人玩死人。

坐在一边克伦堡伯爵的小儿子紧张的舔舔嘴唇。拿起杯子假装喝酒掩饰,他的岁数小些,尚未完全领会这尔虞我诈的贵族法则,自觉输了一阵的他没能控制好情绪,正好被我捕捉到脸上不易察觉的失落,顿时来了兴趣。克伦堡伯爵的发迹同欧登赛伯爵异曲同工,不过他的家族作为斯文国王的近亲显然有着更为显赫和重要的地位,克伦堡的封地正好处于赫尔辛格凸出的海角。像一只爪子死死地攥住同瑞典之间最狭窄的厄勒海峡,百年来忠犬似的一直兢兢业业为斯文家族看守北大门;波鲁普战役中他们也有出兵。大部分担任斯文的近卫英勇战死,为了表示对克伦堡伯爵的恩抚,这些勇敢者的遗体被仔细的清洗入殓,运回他们的老家安葬。

“听说斯文是您的舅舅,对吗?”我示意罗洛给克伦堡伯爵的小儿子添满酒,在后者道谢的时候突然轻飘飘的问道,“确切的说,您的父亲伯爵大人是他的远房堂兄,您也是他的侄子。”

敏感的小伙立刻嗅出危险的信号,他把我的问话理解成某种连坐似的清算,忙不迭地撇清自己家族同这个已经定性为渎神异端舅舅的关系:“请您务必相信我们的衷心投效,父亲常说每个人都应该时刻赞美伟大的主,感谢他的庇佑和赐予,我们家首先是虔诚的信徒,然后才是世俗的领主,斯文既然站在了上帝的对立面,那他就是必须被消灭的对象,所谓亲情远不及我们对上帝的爱戴和感激。”他一面激动地说着,一面紧紧抓住胸前的银质十字架不放,好像不这样无法表现自己的真诚似的。

“我只是对您的家族历史有些兴趣,您不必这么紧张。”我笑着宽慰他说,“克伦堡伯爵的虔诚即使是亚历山德罗大主教和汉诺威主教大人都赞不绝口,谁还敢怀疑您父亲的忠诚呢?”我嘴角挂着玩味的微笑,笑眯眯地盯着满头大汗的“猎物”,他欲盖弥彰的拙劣让我觉得十分有趣,也许我穿越太久,竟然开始慢慢享受耍弄弱者所带给内心的变态快感,反而忘记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人嘲弄的“弱者”。

宴会进行的拖沓而无趣,就像所有的贵族聚会一样毫无亮点,娱乐活动的匮乏让角力、吹牛和**欢愉成为参与者追逐的重点,每次宴会最终都变成无休止的摔跤比赛、胡乱放卫星和精力旺盛者的疯狂播种。我哈欠连连的打扫干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对摆在桌子中央面目狼藉的烤羊丧失了兴趣,向两位客人表示抱歉之后抽身离开,相比于低级趣味,公爵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莱昂纳多已经安静的坐在窗边等候了,这个老头子似乎对窗子有种说不清的依恋,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严冬酷寒他都会雷打不动的坐在最大的那一扇窗户旁边的靠背椅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愣神,背影看上去哀伤极了,我常想要不是发明了可供使用的大块玻璃,等到冬天他不得变成冰棍?

“这玻璃好是好,就是令人看不清窗外的景物,好像隔着浑浊的水潭端详自己的倒影,却连本来面目都不可见了。”老家伙听到我拉椅子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微弱的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慢慢坐下,来不及咀嚼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不假思索的回答:“人本来就认不清自己,如果不是如此,上帝何必需要每个人的忏悔和改过。大家都是善男信女,这世界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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