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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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曾明泽再次找到曾瑞梅，提出晚上想请校领导吃个饭。

这一次，曾瑞梅爽快的答应了。曾明泽欢欣雀跃的跑去请其他人，有校长应约在先，其他人自然没有缺席的道理。

晚上帮曾明泽陪客的是他表叔—曾仕明。

曾仕明在同乐县商业总公司工作，顶着个部门经理的头衔，是曾明泽近亲当中唯一能请得出来、也勉强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了。

晚上，曾明泽同表叔早早候在了饭点门口。等了近半个小时，曾瑞梅才领着一帮老师姗姗来迟。

“服务员，炒菜也可以上了。”将人领进包厢，曾明泽赶忙走到门口来交代服务员道。

汤菜和干锅是早就上桌了的，按照曾仕明的说法，这是规矩。请人吃饭，不能叫客人来了就见一空桌。炒菜、茶水怕冷的话可以等人到了之后再上，但是汤水、酒水、烟和纸巾这些东西肯定得是先预备好的。

对此，曾明泽是七窍通了六窍，只剩一窍不通。不过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听得进去建议。所以表叔提出来之后，哪怕当时不理解，他却还是一切照办。

“校长，感谢啊，百忙之中肯赏脸过来。”曾仕明安排好众人的座次后，一把将曾明泽按在了主位上，然后主动拿过曾瑞梅眼前的碗，帮忙盛上了汤。

“哎！老哥，这哪里使得。”看样貌，曾仕明的年纪怕是不比自个父亲差多少。见曾仕明竟然帮自己盛汤，曾瑞梅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曾瑞梅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学校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可这个乡中学校长的头衔要放到外面去，还真上不了台面。

“校长，我们高龙可是家家户户都挂着‘天地国亲师位’的牌子的！老师那是顶天大的啊，明泽你说是不是？”曾仕明先将盛好汤的碗轻轻放回曾瑞梅的跟前，然后才笑着说道。

曾明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有样学样的开始给其他几位学校领导盛汤。

有曾仕明这个老江湖在，当晚的气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就连历来沉默寡言的政教处主任，都没能经受住曾仕明的鼓动，主动同曾校长搞了好几个小钢炮。

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家说话的分贝无意间都提高了一倍不止。常规的互相吹捧环节之后，便是指点江山，纵论天下，粪土当年万户侯，先国际后国内最后联系本单位。啥啥啥算个球，谁谁谁那是我兄弟，一句话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直到曾明泽带来的两件“宜府春”告罄，他又准备下楼去拿时，曾瑞梅才叫住他，示意酒够了，说今晚上大家再一起搞个团圆就差不多可以了。

曾明泽心想请人吃饭哪有缺酒的道理，校长无外乎是说客套话罢了。

不料不等他起身，曾仕明却伸手过去，在桌子底下猛扯了一下自家侄子的衣服下摆。曾明泽扭头望去，表叔却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有些懵懂，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表叔这是让他听校长的意思，不必再上酒了。

众人散去，曾明泽扶着表叔回去招待所休息。

路上，曾仕明由衷的夸赞道：“泽宝崽！你酒量可以啊，斤把高度酒下去，一点事儿没有的样子，你爹可就没你这酒量。”

曾明泽不要意思道：“也差不多要醉了哩！”

曾仕明笑道：“能喝就是能喝，这个方面不用谦虚。”

送表叔到房间，曾明泽主动问道：“叔，以前我以为请人吃个饭很简单的。今晚才知道，原来这里边有这么多讲究的。”

“是咧！这个请人吃饭可是门大学问。要是我们乡下还好，反正都不太讲究，只要心意到了就成。但是在外面不行啊，都是体面人，人家都是特别讲究这些细节的哩。你不按规矩来，人家不会认为是你不懂，只会认为是你不把他们当回事。”

“那三叔，您看我今晚表现怎么样？”曾明泽满怀期待的问道。

曾仕明笑了笑，说道：“及格吧。刚开始不太懂，后面就熟络多了。以后多跟领导吃几顿饭就懂了的，这些东西还得在事上磨炼，光靠嘴巴教，教不出什么板路来的。”

“老话说得好哇！百年的茶，千年的酒。可不是开玩笑的咧！泽宝崽，你记住三叔一句话。中国人啊，万事撇不开一个人情。你要想把这个人际关系处好呢，就没有比喝酒更管用的了。只要把酒给喝好了，那就啥都好了。要连酒都不会喝，铁定是混不下去的。懂了不？”曾仕明显然也喝过量了，一改往日古板的样子，拉着自家侄子就是好一通说教。

叔叔的教诲，曾明泽打心底里认同。类似的话，其实在来乡里之前，周裕也曾跟他说过。可到底关系不同，眼界和职业又相差太多，所以周裕当初说的不免就文绉绉了一些，全然不似曾仕明这般的大白话来得通俗易懂。

独自返回学校的路上，曾明泽兴奋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