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杭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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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历160年，周王朝东南部，江州苏杭郡。

天已入秋，温柔的秋风轻抚着湖面伴着清新的气息划过白衣少年的身躯，镶金的纹路随着清风浮动，露出了挂在腰间的墨绿色玉佩，衣领随风猎猎作响，少年似乎是感觉到了些许寒意，转过身去，一手扶住玉佩，一手裹了裹衣服，随即接着缩在湖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少年一旁的躺椅上则靠着一位身着白袍的老人，眉宇间有些许疲惫，虽是面容苍老穿着朴素，却难掩一身学究气，手中捧着一本《兵杂论》仔细详读，书本上的字里行间写满了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批注，老人拿着手中的细毛笔仔细修改着，时不时的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老人名叫叶长松，是大周王朝上一任丞相，王朝的命门，叶长松。

少年叫衍秋陌，年方十三，大周北苍王府世子，自北苍王衍东青因故去世后，北苍王妃携子女从王都盛京迁至苏杭郡，希望自己的子女可以远离繁杂的都城，健康的成长。不知何故，周王朝的丞相叶长松也辞去了丞相之职，带着自己的孙子跟随王妃一家来到苏杭，做起了教书先生。

“老头子，”少年侧着头仰躺在躺椅上，声音慵懒。

“我不太想读书了，真没劲。”

老人轻轻的合上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使得少年一脸的不解。

“老头子，你笑什么。”

老人扶着把手缓缓坐起身，少年赶忙上去搀扶，

“没什么，就是老夫突然想到以前的事情了。”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向前迈开步，在少年的搀扶下向湖中间的亭子走去。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爷爷当年也说过这句话，”老人低下头，沉浮许久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翻开。“人这一辈子，真是奈何不了时间啊，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眨眼的功夫我都需要小辈扶着走路喽。”

少年没有接话，继续搀扶着老人。

“大周历120年，南疆与北辽结苍江之盟，共犯我大周西境，可曾听说过？”

“在书中读到过，当年辽王萧玉恒与南疆六部结盟，沿苍江两岸顺势而下，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瓜分我朝的雍、济二州，只要夺下雍济二州，大辽与我朝王都将一马平川，再无险阻。”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回忆道。

“当时你的爷爷和老夫不过双十，正在盛京太学苦读，前线战报传入朝中后，你爷爷遍说自己不想读书了，同年中秋便请求先皇下诏，将自己派遣到雍州东部的苍州，做了一位行军司马。而老夫则留在了兵部，做了个主事。”老人嘴角带着笑意，过往的峥嵘岁月，让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情绪有了波动。“后来的故事你也都知道了，你的爷爷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十年时间便凭借着积累起来的赫赫战功从一位行军司马升到了征西将军，一时之间，风光无二。更在第二个十年里，率领亲自组建的北苍军收复雍济二州，使得北辽与南疆的盟约化为乌有，不仅未让敌人进犯盛京，更是将我大周西境失地尽数收回，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先帝便将苍州赐给了他做封地，自此我大周拥有了第一位异姓王，你们家的北苍王府才得以建立。”

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慕，难以掩饰的自豪起来，这些故事耳熟能详，也是少年一直憧憬的。

“至于你的父亲，哎，可惜啊。”老人眼睛泛红，将手在少年肩头拍了拍。

老人不接着往下说，少年也不多问。其实少年心中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一直都有很多疑问，只是多次询问无果，便将这些埋在心底，长辈不说，自己也不再多嘴。

“斯人已逝，老头子你不要难过了。家父战死边疆，是死得其所。我北苍王府的将士为国捐躯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我父亲自己的选择，您不要自责。”

老人深吸一口气，缓慢的吐出，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眼神望向湖面，不再说话。

半响后。。。。。

“好了，天黑了，现在时节已经入秋，老夫年纪大了不比你年轻人，还是早些回府吧。”老人拿起书，在少年搀扶下起身。

“明日再来，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明日午时有新的学生过来上课，可莫要被比下去，这本《兵杂论》，你拿回去再读读吧。”少年双手接过书，随意翻了翻，看着上面勾勾画画的许多标注，顿时觉得疲倦。

“老头子，我先送您回府吧。”

“不必了，梓苏已在门口等老夫了。”老人与少年并肩向大门走去，一左一右的两位叶府的家丁赶忙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位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的少年，像极了老人年轻时的样貌，最像的，还是一身的书生气，沉稳内敛。

看到老人过来，门外的少年赶忙上前躬身做辑。

“叶梓苏拜见世子殿下。”少年的声音温暖和煦，令人舒适。

衍秋陌自诩是个英俊的男孩子，但是每次看到叶梓苏都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一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行了，没人比你们叶府更会立规矩。平常你爷爷不在的时候也没看你给我躬身行礼。”衍秋陌直接把叶梓苏正在做辑的双手拍掉，叶梓苏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搀过老人向马车走去。

两位少年从下一起长大，一起受教于老人，如亲兄弟一般无话不谈。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二人就不要再出去疯闹了，明日早课有顾客驾临叶府，可莫要误了时辰。”老人坐进了马车后，掀开帘子提醒着挤眉弄眼的二人。

“知道了老头子！”

“是，爷爷。”

说罢，叶梓苏坐上马车前沿，驱赶着马车向叶府方向驶去。衍秋陌向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躬身行了个礼。便转头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衍秋陌今年十四岁，再过几天的中秋之期便是十五岁生辰，依照大周习俗，十五岁是最后一个还算是小孩子的年岁，到了十六便可以步入仕途或是去往前线了。

“不知是仕途更适合我，还是像父亲和祖父一样去前线镇守边疆。”少年在原地站着，一脸愁容。

“若是去了前线，母亲一定不愿意，父亲早逝，我不能让母亲再为我担心。可若是走仕途。。。。”少年从小到大，无论身在何处，总能听到身边人赞赏祖父和父亲，说他们是大周的英雄，王朝的壁垒，自己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为了家国安定戎马四方，做大周子民的守护神。

“阿嚏！”

少年裹紧衣服，皱了皱眉头，稚嫩的小脸蛋儿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站在马车旁的侍女听到了少年的喷嚏声，赶忙走上前去，双手执起披风，披在少年的肩上。

“世子，入夜了天凉，还是快些回府吧，王妃娘娘还在等着世子用膳呢！”

侍女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皮肤白皙娇嫩，身形却要比少年高得多，少女发育的早，身材已经初具规模，笑起来眼睛中充满了灵气，嗓音柔美动听，沁人心脾，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嗯，确实也饿了。”

少年不再愣神，向马车走去，三两步的跳上停在一旁的马车，拉起厚丝绸的帘子，直接钻进了马车里。不同于叶府的朴素，少年的马车一看就造价不菲，贵气十足。两匹黑马温顺的踱着蹄子，脖颈上的黑色毛发如流苏般柔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着力量感，在整个大周王朝都少有这么上等的战马，可是在这里，这两匹战马仅仅是拉马车的代步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