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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啊，下班了，走咯，别忙活了。明天做也一样。”

“好了，走吧。”

……

看着陆续离开了的人，林弘清看了眼时间，也离开了。

虽然时间对他来说还早，但在这跟在租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沉默的一个人。

毕业后，都说下次再聚，然后就再也没聚。

同在一座城，却像是不同的时空。

又或者就根本不在同座城。

在这里除了工作需要说点话外，他几乎都没跟谁交流过。

就算有，也是偶尔互相客套一下。

过段时间，客套的那段记忆，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了无痕迹。

一个人走过熟悉的街道，一个人走进小饭馆，一个人坐在单一桌，一个人在吃着，也许他也觉得这样有点特别，便边吃着边看看手机，很忙的样子……

普通的职业，普通的租房，重复着的每一天，重复着的菜单，看起来还有点体面……

慢慢熏陶，

待神经变得麻木，

光怪陆离成了黑白麻花，

到眼里只剩有灰色。

是的，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习惯就好……

回到租屋，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望向里面漆黑的房间，一切都透着安静。

背手关上房门，脱下鞋，卸下包，颓坐在墙边，背靠着墙……

没有开灯。

开灯了，就要面对这一切现实，面对他是没意思的、无聊的一个人的事实……

不开灯就看不到自己，在这房间里的就好像不是自己。

就算要开灯，也总要点时间来缓冲。

点燃一支烟，手指夹着，送到嘴边，停住了，他想了想，将烟火熄灭……

像个好奇的大男孩把玩着火机，他看着小火光在漆黑的空间里燃起又熄灭，又燃起……

枯坐一会，打开手机，点开听歌软件，在歌单里顺便点了首……

就那么坐着，就那么听着，能睡着更好，睡不着也没关系，站起来，去拿件新衣服，到浴室，只打开浴室里的灯或不打开也行，洗个澡，洗完后，拿着手机找个位置，看看视频，打打游戏，困了，就睡。

没困，到点了。

就塞上耳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着睡着了一样……

明天还要努力，明天还要重复。

……

从大门走进去。

在门诊部的走道上，可以看见很多人在静静等着……

在候等着的人，不会太关注你，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就是人太多，就算是认识的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恍惚了，看错了。

住院部楼下，患者家属红着眼睛说：是对里面消毒水的味道不习惯，在外面吹吹风就好了。

是的，吹吹就好了，被风吹干了，就不红了吧。

带上手术帽，躺在白色的手术床上……

动了，眼眶里的画面动了。方形的白灯，渐渐映入眼帘，从脚下跑到头顶，然后，过去了，一盏盏的。

转了几个弯，记不得方向了……

周围温度慢慢变低，慢慢地，有部分肢体没有了知觉，医生像是在说着什么……

在想着，出去后，去北方看看雪，要坐火车，这样沿途的风景就能看的仔细点；去西北，看看雪山草原，能去吗？高原反应没关系吧；南方的话，近海区，就去那种白色的沙滩与蓝色的海水相间的海边，灿烂的阳光洒下，海水清澈见底白沙。远海的话，要是能坐上跨洋大船，驶过太平洋、大西洋……什么的，就好了；另外，还要坐上飞机，靠窗、长途的，要领略在空中的感觉。

门被打开。

手术床往门移动，进来时的画面被重复，方形的灯进入眼帘又出去……

开始冷，有点冷，牙齿上下在打颤着，上肢在微微颤抖，肩膀也开始了……

……

“谢谢，你是个有趣的人。”

“嗯，幸亏我是个人。”林弘清。

说完，愣住了……

是啊，我还是个人。

……

资金够了，该是人力资源了。

会失败吗？

现在这样不好吗？

起码无忧无虑？

真是无忧无虑？

好吧，是不用太费脑。

那你是表演给谁看的？

我说是我自己你信吗？

……

梦醒。

天边，被染红。

早晨的空气挺好的。

……

每天还是有日出，每天还是有日落。

日出后只有阳光，日落后只有灯光。

每天回到租屋后，都会先留段时间来缓冲，再来考虑要不要开灯，点亮这漆黑的空间。

每天都还是被重复着……

……

天色渐黑，路上的车亮起前、尾灯，组成一条光河，通往永生。

林弘清走到大排档前，站住，吸了一口气，将那熟悉的、诱人的烧烤味吸进鼻子里，仔细地闻着，回味着，然后走了过去……

……

“你知道么？有些歌听了n遍都听不厌，因为受伤的灵魂在那！每听一回都是把它拿出来对着伤口舔，这叫，这叫……”

他，手拿酒杯，食指离开杯壁，屈对着空，伸不直。

他，眉毛紧紧皱起，眼神迷离，望着边上的路灯。

“以伤克伤。”

“对对。”他，笑了笑，又说：“来！再走个。哥就给你旋一个，给你来个龙吸水。”

乓！

“既然改变不了，既然注定面对，不如带笑走过，笑是你的权利，也是你能够做到的。嘿嘿！”他咧咧嘴，“你想想，在你尴尬时，你笑笑，在你遭嘲弄时，你笑笑，转身离去，留下洒脱的背影……”

“可是你知道吗？”他鼻子抽抽，眼珠子在打转，眼皮疯狂地眨着，仰起头，伸直脖子，喉咙滚动，猛吸啤酒，玻璃酒瓶中的龙卷水慢慢地、慢慢地缩小，到没有，咽下几口烤肉，然后认真地看着我。

“嗯，我不知道。”

他接着说：“我在每次转过身后，都不敢回过头，我怕看到的是看傻B的眼神。所以，我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很少再在脸上露出笑容这个表情，都是在脑海里脑补着我疯狂爆笑的场景。现实中，在亲人面前除外。只会在特殊点情况时僵笑聊表一下，通常都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但是有时，就算你觉的你的脸没有表情，而看你不爽的那些这些一些，还是觉得你脸上是有的。无奈吧。”

“你可以对我笑了笑，然后洒脱转身，再回头看我的眼神。”

“呵呵！”他站起，转过身，腿挤开刚坐的塑料凳子，手臂在两旁用力地挥动，大跨了几步，回头，看向我，用手指擦擦眼眶，又看了看，冲我喊：“诶，我是老花？还是近视了？”

旁边几桌看了眼，便习以为常地各喝各的。

他回到座位上，又开了一瓶酒，给各自倒上，端起他眼前的又一大口，问我：“说到哪了？”

“说到笑。”

他说：“你知道吗？”

“嗯，我不知道。”

他：“在脑海里脑补着，笑着。直到现在，我都快分不清哪次是自嘲的笑，哪次是无奈的笑，哪次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

接着：“但是，在连脑补着的笑都无能为力时，只能卸下伪装，躲进黑夜，耳边塞上耳机，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我得到喘息的时间。歌声从另一个世界沿着耳道奔向大脑，脚边‘滴嗒’，是泪滴在数着时间……”

继续说着：“我还是会哭的。是真实的哭，是可以流出有触感眼泪的哭，哭出来的眼泪淹没易被触动的心，让它麻木，使t与灵魂短暂失去联系。”

“我也只能哭，只有哭。眼角流挂的泪水就可以厚厚地包裹住满是裂痕的心，别被颤得支离破碎……”

他说着说着便趴在桌子上抽抽搭搭起来……

邻边新来的几桌，看了看，便喝着自己的。

如果再看，我就会说：没见过大男孩哭吗？！

如果t们说：大男孩，我看老男孩还差不多！

我又该说啥呢？？

还是没说的好。

对他又该说啥？

我是该说：

不是有山穷水尽，

就会有柳暗花明。

逆境重生大多都是故事，

事实有的只是无限无奈。

所有的声响被夜空的空寂隔成一界，

草丛中的，

工地里的，

铁轨上的……

角落的我也被这些声响隔成一界。

灯光明暗交替，

像诉说着苍白的话语。

轻风乱串，

就可以抓住什么一样。

滴嗒……

是泪水在数着时间，

纸巾就揣在口袋里，

该擦掉泪痕了，

你需要体面点。

？？

……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他也不擦了，看向我，说：“你不该说点什么的吗？”

“我也是大男孩！但不是老的！”

“？”，他又问：“还有呢？”

“笑是神的伪装！你听说过吗？你脑中有笑，所以脑中有神，以此推，所以你是神！”

他问：“神会有我这样的？！”

想了想，对他回说：“大概，你是喜怒哀乐潦倒之神。”

他闭上眼，想了想，点点头：“神？！”

……

他看着我，说：“我该走了。不喝了，头有点疼，我要赶紧睡下才好了。不能喝了，下次吧，我该走了。”

付完款。

走出烧烤大排档。

他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后面。

他回头：“都说了，不喝了，你怎么还跟着我？！这顿，我都请你了！”

“……”

他加快脚步，我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加快，我也快，他减速，我也减速。

他：“烦不烦啊？！”

“不是我要跟着你，而是我是你，你也是我。你脑子想到我时我就出现，没有的话，我就会沉睡。”

“？？”，他仔细看了看我，眉毛挑挑说：“你咋长得这么丑啊？！还说你是我？”

“我就是要跟你一模一样，才长这么丑的。”

“你会不会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