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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瀚彻底失了耐心,自从玄澜悄悄告诉他鲤儿乃玄洛之子后,祁瀚营救鲤儿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

“那怎么办?虽然这是个圈套,但若是我们不上钩,德元那老妖婆恼羞成怒,必然会拿鲤儿泄愤!而祁默和玄兄的队伍,怎么也还需要五日方能杀回京都,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啊!”

阮酥抬手制止了祁瀚的怒吼,她的面孔沉静冷酷,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要比谁都坚韧!软弱的母性不能带给鲤儿生还的机会,只有强大才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做的,但是我也绝不容许德元动鲤儿一根汗毛,玄澜,你去麟凤堂看看,皓芳那边准备的如何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拖住德元!”

三日后,德元便下令将嘉靖帝母子的棺椁运往帝陵埋葬,当初饶后的葬礼尚且办得那样隆重,皇帝和太后这般草率实在是于理不合,何况还要用婴儿殉葬,此举引来许多大臣反对,德元索性昭告天下,祁鲤乃是假阉人玄洛与阮酥私通所生,嘉靖帝正是因为得知了真相,病情才雪上加霜,撒手人寰而去。而此紊乱皇室血脉,有辱五皇子名声的孽种,只有殉葬才能平息天怒人怨。

此事出乎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加之王琼琚站出来指证玄洛真身,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反对的声音霎时便小了许多,出殡当日,祁雁着素白龙袍,被德元牵着战战兢兢在百官面前露了面,一百四十人分别将嘉靖帝和颐德太后的两具金丝楠木棺抬出乾清宫,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欲前行,以右相白展为首的数名大臣突然出列,他与司天监赵立年交换一个神色,赵立年点点头,对祁雁道。

“陛下,昨夜帝陵附近的杂草突然一夜枯死,且自山顶往下看去,那些枯草竟形似一个凶字,此乃大大的异象,只怕今日先帝与太后皆不宜下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立年乃年俞七旬还未告老,皆是因为其德高望重,在司天监位置无人可替,加之此人从不沾染党争,一心一意为皇族观天象,占风水,所以他说的话众臣都不疑有他,纷纷劝诫。

“本来按照规矩,帝王治丧,棺椁便要刷漆四十九道,法事也得做足十四日,更别提送驾的勇士需要演练,沿途百里都得搭芦殿,这些都需要准备,如今草率了事,必然是触怒了先帝与太后的英灵,所以帝陵周遭的杂草才会一夜枯死!还请陛下三思!”

万瑾同低头随着众臣们一齐跪下,心中却暗自冷笑,昨天傍晚,祁瀚突然来找他调遣人马,他以为祁瀚欲起兵反德元,尚有些犹豫,没想到祁瀚却是要让他手下的兵全部改换素衣,带上“百草枯”,夜深人静之后潜入帝陵,造成了如今的“异相。

祁雁本就胆小,又一团孩气,本来德元提出丧事从简他就已经惴惴不安,常做噩梦看见父亲和祖母满脸是血地向他爬来,听如此说,更是背脊发凉,点头如捣蒜。

“既然这样,那、那还不赶紧把父皇的梓宫送回乾清宫,再多做几日法事,一切按制式重新来办!”

德元握住祁雁的手一紧,截住他的话头,冷哼道。

“什么异象,只怕是有人从中捣鬼!你们这些糊涂蛋,不去查清事情的真相,到大殿上来乱嚷什么!如今国难当头,为开源节流,婚丧理应从简,先帝乃是一代明君,自当躬亲示范,传本宫的令,一切照旧,午时三刻,便送陛下和太后的梓宫上路!”

只听白展冷笑一声。

“国难当头?听说五皇子已经平定乱党,并成功将北魏人赶到境外,马上就要凯旋归来,何来国难之说?公主隐瞒捷报!一意孤行,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白展说完,对此事存疑的大臣都齐声附和,甚至对先帝的遗诏表示怀疑,毕竟祁默此前已是储君,此次又立下军功,以嘉靖帝对他的喜爱,绝无可能突然改立祁雁,于是纷纷要求德元给个说法。

德元双眉倒竖,和阮风亭一个德行,和稀泥和惯了的白展竟然敢公然站出来质问她!此事绝对有问题。

“你们要说法,本宫就给你们一个说法!琼裾郡主!你来告诉各位大人,承思王是如何殉国的!”

王琼裾于是走上前来,一张俏脸脂粉不施,梨花带雨,十分悲切。

“此前我和玄洛交好时,便知他忍辱负重,正是欲向先帝报玄家灭门之仇,他与完颜承浩暗中往来,控制商道,一路暗布兵力,此次乱党生事,也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我父王得知真相,向北魏帝求助,却遭他反戈一击。而五皇子祁默,也因箫家之事对陛下耿耿于怀,甚至与玄洛达成协议,登基后便立玄洛与阮酥的孽子祁鲤为太子,先帝得知真相,这才改立当今陛下!所以五皇子和玄洛,才是真正通敌窃国的反叛,他们此次根本不是凯旋归来,而是企图联合北魏并吞中原!公主殿下已请常连鸿、武罡大将军在清尘山设下埋伏,诛杀乱党!不对外公布真相,便是怕打草惊蛇!”

众臣闻之,徒然变色,开始还将信将疑,但仔细想去,王琼裾的话确实说得通,毕竟玄洛和皇城司此前的行事就令人闻风丧胆,加之他的情人阮酥、好友祁瀚的叛乱,便是合情合理,韩淡见众臣动摇,不由怒道。

“一派胡言!五皇子尚是吏部尚书时,便是个清官贤臣,深受百姓爱戴,政绩有目共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里通外国的分明是你们承思王府,你在此指鹿为马,不过是因为对玄洛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罢了!”

韩淡的指证也不无道理,众臣一时不知该信谁,德元公主见这样拖延下去,只怕今日嘉靖帝的棺椁是出不了皇城了,当机立断道。

“韩淡!你乃祁默提拔,如此污蔑忠良之后,定是受了他的指使!来人,把这个逆贼拖出去斩了,以免祸乱朝纲!”

话音刚落,便有御林军上来押住韩淡,他冷笑一声,厉声对众人道。

“我乃先帝钦点的吏部尚书,三品大员,这个妖妇无凭无据,说斩就斩,如此暴虐无道,各位大人若还能作壁上观,只怕我韩淡的今日,便是各位大人的明日!”

万瑾同立马站了出来,对着祁雁单膝跪地。

“陛下!韩尚书乃是中流砥柱,清正廉洁,杀了他,不仅百官心寒,万民亦会生怨!请陛下三思。”

“没错!德元公主,你不过是一介妇人,陛下已经十五岁了,又非幼童,能够自己做主,岂容你在这里指点江山,越俎代庖!”

“你急着操办先帝丧事,现在又要枉杀忠良,该不会是心中有鬼吧!是否通敌,我等要听五殿下亲口解释,轮不到你在此一言定是非!”

德元胸口涌上怒意,在站出来反对她的大臣中,许多面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想不到为何短短三日内,这些明哲保身的人,为何突然联合起来,对她口诛笔伐。

阮酥!一定是阮酥!她隐匿在京城某处,绝非苟延残喘,而是冷静地布着她的局,慢条斯理地将水搅浑。

德元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阮酥起了惜才之心,如今看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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