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喋血蝇蝇鬼虫泣 世道悠悠乱相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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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夜色深沉。

紫禁城东华门外，一队巡夜的兵丁自西向东列队而行，忽闻远处马声蹄阵阵，一匹快马奔来，转眼已到众人身前。

一名小队长警惕的握紧腰刀，高声喝问道：“什么人！”

那马上的少年道：“捕盗府白一川！”

白一川勒住缰绳，侧身下马，便问：“李大人还在宫中吗？”

那小队长回道：“眼下已至时，李大人一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皇宫了。”

白一川长叹一声：“哎，还是晚了！”

小队长虽感疑惑，却也没再多做停留，遂率队离开。

正当白一川苦苦懊恼之时，就见得宫门之侧，一名刑部小吏快步走来，边走边叫到：“白大人，这儿呢！”

白一川当下迎了过去，喜道：“何掌固？”

但见何掌固手中拖着一块锦缎包袱，笑道：“哎哟，白大人，你可算是来了！”说罢，便将包袱交到了白一川手中，又掏出张字条，一并交了过去。

白一川拆开包袱，但见是些贴身衣物，便道：“这是什么？”

何掌固指着字条，笑道：“看了就知道了，你先把衣服换上！”说罢，当即帮白一川宽衣解袖，火速换好了一身象牙白的锦缎长袍，又将那身本来的官袍小心收了过去。

白一川这才拆开字条，只见几个小字写到：戌时三刻，泗水茶楼。白一川一眼便认出此乃恩师李标手笔，当下大喜，将那字条揣回到袖中，回身上马，又纵马而去。

没人注意远处的街市外，一名手持腰牌的黑衣人正快步从漆黑的巷口蹿出，直奔宫门，还不待众侍卫开口，就见那黑衣人亮出了腰牌。

宫门侍卫立时大惊，拱手敬道：“温……”，一个温字还未出口，便被黑衣人拦住。

当下侍卫再无人拦阻，但见那人直入东华门，穿过细长笔直的甬道，消失在了大内的深宫之中。

昭仁殿内，“知慎明俭”的金字匾额在十余盏精美的烛灯光中照得透亮，上千册古今中外的名史典籍、名章善本整齐划一的呈列在两旁红木书架之上。

一张宛若天成的碧玉屏风后面，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如带着两名小监分左右站立，中间书案之上坐一位身着明黄色衮龙袍的少年。

这少年便是崇祯，此刻正提笔书画。但见那画中：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位身穿皂袍身披兵甲的红缨少年正拉满长弓，对准左首粉岭一头猛虎；天空之上，一只盘旋的雄鹰身中利箭急速坠落；低处的山岗中央，巨石之侧，群狼环伺，一只猎豹正匍匐着，目录凶光。笔锋游走，所到之处，无不是凶险异常。

崇祯画到尽兴处，忽的停下笔来，向身旁的曹如吩咐道：“来人啊，快，再去取些清丹坊的春膏苏雀吴纸过来！”

他口中的春膏苏雀吴纸，便是江南苏丹坊的顶级画纸。自南宋《袖中锦》赞曰“吴纸为天下第一，春膏、玉水两笺为其代表。”高濂《燕闲清赏笺》卷中又记载“今日可用书者，吴中无纹洒金笺纸为佳。”

自明朝造纸业兴盛，春膏苏雀吴纸，因其制作工艺复杂，研磨酿制时需加入提前烘焙好的江南苏茶。成张之后，除了明亮清透，墨色不染，神韵流程，更兼淡淡茶香，在极富书香气息的江南才子们手中，视若珍品，千金难求。常被制作为上等画纸或是信笺书页。自明代嘉靖年间，造纸坊工艺革新日益精良，各种高质量的纸品成为贡品，由地方官逐年作为宫廷御纸向朝廷供给，春膏苏雀吴纸也不例外。后因其产量锐减，以至于天启末年，除内库留存外，几乎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