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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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远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布偶，谁也不清楚它是变得残破才被遗弃还是因为遗弃才变得残破，他的身体从侧面被贯穿，通过伤口可以看到他身体挡住的风景，他的血液早就全部跟海水混合，成为那片沸腾的红海的一部分，除了海怪造成的伤口，他的身体更是大面积的被烧焦，甚至左小臂还有左脚跟一些内脏已经化成灰烬，在海水中浸泡了那么久，本应该惨白的皮肤这会儿也看不到除了焦黑以外的颜色。

明路看着这具残破的尸体阵阵作呕，齐福惨白的嘴唇一直在颤抖，涂蕾不屑地看向明路，李泽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此刻正值正午，船向着指针缓缓航行，滚圆耀眼的太阳射出明亮的阳光，将万物的影子都压在他们自己的脚下，让一切都暴露在光明中，除了他们的内心。但对于第七组的船，还有船上的人来说，今天的太阳没有温度，反而是徐徐而来的海风，这会儿像凛冬时节的寒风，经过的人都被它削尽皮肉，砸断骨头，它把露出来的骨髓替换成冰雪，然后扬长而去，毫不留恋。寒意让那些远离心脏的部分先是冰凉，然后刺痛，再而麻木，就这样它慢慢的侵蚀，直到它到达心脏，强壮的心脏当然不会任由它摆布，心脏全力的震动，反复的推搡，然后将那寒意从自己裂开的小缝隙挤出体外，让它灰飞烟灭，这是心脏的胜利，除了它上面那隐隐作痛的小裂隙。

岳远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这次他没有沉浸周围的景色，他往深处走，想去找寻真相，他看到了路的尽头是间房子，红墙绿瓦，气派又温馨，只是看着年代感十足，房子侧边的爬山虎已经到达二楼，它们翠绿的手臂快要够到阳台，那叶子张牙舞爪，就像在喊前进，缠绕，占领。红色的大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褪色的，还有一部分都已经斑驳，露出铁门原本的颜色，两个门把虽然磨损的痕迹还在，但是一层层的铁锈也表明，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岳远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开始奔跑，鞋上带起来的泥土飞溅，除了已经湿漉肮脏的裤腿，还有的飞到他的后背上，有的粘在他袖子上，他毫不在意，他只想打开大门，看看自己找寻的真相，岳远握紧门把，那真实的触感，冰冷的温度，还有开门时门发出的叮咚的铁器声，都让他无比激动，白色的光芒从门内射出，岳远睁不开眼睛，身体的本能违背了大脑的指挥，他闭上了眼，那白色的光芒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皮，刺瞎他的眼球。等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有身处那白色的世界，跟刚刚的相比，这里让他丧失了所有的感觉，他像个第二名的运动员，明明已经快要触碰到那根象征胜利的线，可它就在自己的眼前断裂，然后无力的躺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跟生机。

李泽看着岳远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小臂跟脚重新长出来，身上的烧伤也结痂掉落，皮肤也露出它本来的颜色，然后岳远的胸膛开始起伏，他还是紧闭着双眼，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良久，他闭着眼睛开口“我没事，我很累，躺一会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就像一群作弊的学生，监考的老师走到了学霸旁边，而学霸此时正攥着写好的答案准备传递，那些指望学霸的学生都在紧张的等待，直到监考的老师离开，他们才送了一口气，他们害怕学霸作弊被发现，或者不是，他们只是害怕拿不到学霸传递的答案。

听到岳远的声音，最开心的就是齐福，她不愿意别人遭受苦难，那样的痛苦就像发生在她身上，牵动她的神经，让她感同身受。她想让所有人都轻松愉快，这样她也可以享受快乐。

明路的内心此时最过纠结，他懊恼愧疚，却又暗自庆幸，这两种情绪在他内心生死搏斗，不是街头的斗殴，而是战场的厮杀，招招要害，刀刀致命。明路想着自己那会儿躲在船洞后面，望着涌进来的海水，就像从自己脖子动脉涌出的鲜血，死亡的恐惧让他不得动弹，他呆呆的望着其他两人，心中竟然充满了期待。他几乎都要喊出来，你们，你们去送死，我来补洞，你们快去死！直到齐福的胸口开始燃烧，然后飞出船舱，在大海里继续烧着，明路心里才踏实，就像喉口的肉中刺被拔出来一样的舒坦，他心里想着，下次，下次自己一定会挺身而出的。但是此刻岳远再次复活，涂蕾也将齐福救了上来，明路心里不是滋味，他甚至觉得齐福应该葬身大海的，她死了，自己可以重新光明磊落，她活着，至少在齐福心里，自己是个懦夫，是个勇气连女人都不如的家伙，是个自私自利，跟李泽一样的人。而明路更苦恼的是自己明明也曾英勇杀敌，也曾奋不顾身，也曾为队员们排忧解难，也曾怀着远大的志向，仅仅一瞬间，这一切都烟消云散。懊恼后悔的情绪仅仅一个回合，就被自己黑暗的一面秒杀，明路内心只剩下一个声音，他要活着到达彼岸。

李泽跟明路不同，他完全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从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准备好牺牲别人了，这一切在他看来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自己这样的天才，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应该活下来。他没有愧疚，更没有后悔，他大方的接受所有的人所有意见，只是接受过来然后就丢进垃圾箱。

明路一直没说话，他异常的沉默，他不敢面对齐福。

岳远缓了过来，从深深地遗憾里，他不知道还需要经历多少次死亡才能进入那个房子，而那个房子究竟能不能解开一切，能不能治好父亲的异变也没有定论。一切只能等，等自己再死，或者到了新的大陆，那边可能也有线索。经历了两次死亡，他在真正明白了这个能力并不是一种馈赠，它更应该是一种可怕的诅咒，那死前的痛苦，濒死时的绝望，都猛烈地震荡他的心灵，将他之前的无惧无畏震的几近碎裂。

李泽问岳远海下发生了什么，岳远陷入了通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