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陨落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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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是我的体面。我再也没有办法去到前方的海洋了，不仅是我，你们也一样。从五米的低能海怪，到现在三十米的异形还怪，这片大海只会对我们越来越残忍，后面的困难我已经不敢去想象了。我不愿意如此煎熬痛苦，但依然终日徒劳，我选择了相对快乐的方式去完成我的战争，获得我的体面。”

岳远看着字里行间充满着自以为是，他点了点头，确定了是自杀，这条船上没有人会这么自以为是，除了史航，谁也写不出这种东西。

李泽平静地看着海面，伸出头往下看，似乎在找寻李泽的那张脸，找到了之后，大概会啐一口吐沫。说来奇怪，李泽没有那么反感齐福的圣母之心，也没有那么责怪史航的道德绑架，也没有那么怨恨郑凯旋的抛妻弃子，更不会去质疑先锋队以人命为代价。但他此时却感觉很不舒服，好像看到长着史航头颅，身子依然是蛆的怪物，正在爬向他的身体，这种无法排解的恶心跟厌恶，都源自他得知史航自杀的那一刻。他说史航本应该像霍无边那样死在白天，死在战场。祈福说史航也是为了最后的体面，完整安详的回归大海。

李泽虽生的单眉细眼，但此时怒目圆瞪，一股怨念从他的眼中喷出，狠狠的盯着齐福，那寒光好像一瞬间就能把人撕开，他这会儿跟之前的愤怒完全不同，之前总像一块冰，此时他却像一块燃烧的铁，炽热的火让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那块铁它吐着火舌，像是蛇吐着信子，主动的招惹着焚烧靠近的一切。齐福的心脏猛烈的加速跳动，泪水不自觉的从她眼角滑落，她恐惧的低下了头。李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收起刚才的目光，眯着眼睛看向太阳，空气在此刻凝固了一般，连风的声音都消失了。

李泽第一次这么饱含深情的说话，那情感夹杂着孤独，痛苦，还有鄙夷。

“那才不是体面，即使遭遇痛苦，失去信念，陷入绝境，依然为了生存拼尽全力才是真正的体面。如果史航自杀，得以全尸算体面，那化成碎片的霍无边算什么，难看吗？如果史航死在夜里而不是海怪口中算是体面，那庇护我们免受灾难的黑夜算什么，凶手吗？如果史航的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苦难算是体面，那我们这些迎难而上，努力活着的人算什么，愚蠢吗？每个人都会恐惧，多多少少会害怕这片海，无论是怪物还是风浪，或者孤独跟绝望，都是我们心底的怯懦，但如果把这些摆在台面上，那才是真正的懦夫。”说完指着海底，李泽的手指仿佛劈开大海，直指海底史航的尸体。大家看着他所指之处，开始愣神。

“我也不知道这种无尽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从我们出生这种这种折磨就不曾停过，我们出生在夜晚，宁静又安逸，但是天总会亮，我们又被送入军队，我们在军队训练像是夜晚，虽然强度巨大但不致命，然而终岛的边缘开始下沉，这又是一场天亮。最终，我们开始了这种高频率生死徘徊的生活，天亮天黑，无休无止。”李泽少见的露出怜悯众生的神情。

“我们像极了赌桌上的筹码，我们的父母都是赌徒，不管他们是主动还是被迫的，都是赌徒，因为他们想从中获利。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压在赌桌上，期待可以击败荷官，可以拿回更多的筹码，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获得更大的利益。”李泽望向想要开口反驳的齐福。

“不要试图去反驳我，我知道你自愿来到这里，跟涂蕾一样。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依然是赌徒，他们赌的是你去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烂在终岛，烂在内环，这也是一种赌博，只是，赌桌上的彩头十分高尚。”

“涂蕾没得选，我们也没得选，只有此时此刻，我们才是真正的自由，才有了选择。我们现在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可我们昨天几乎被那两只巨型海怪杀死，你们也是。如果让我选，选一百次，我也会选择活着，即使这一百次我都需要经历比昨天更加可怕的事情，品尝终生的恐惧，我都会想活着。”李泽一次性说了这几年加起来都比不上的量，他颤抖的手慢慢恢复平静，没有人说话，都静静地体会着他的心情。

就在这时，涂蕾喊到正前方，一公里开外，一只巨大的黑影来袭，形状像是一只寄居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