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沉没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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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617年冬，终岛外环的温度有所下降，但还没到冷的程度，偶尔有一阵寒风也都跟散发着热情的先锋军身上的蒸汽对冲，然后夹着尾巴逃跑，去从那些弱者身上找寻自信。

这群健壮的战士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动物看到天敌时那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站立。不远处的山上惊起无数的飞鸟，这些纪律性极强的生物，在此刻也顾不上阵型的排列，身姿的优雅。像是即将被捉奸的女人，全然不顾平日里的体面，赤身裸体地跑在别人的目光中。这群飞鸟飞到空中盘旋了几周，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地面，远离危险，它们悠然自得地啼叫，呼唤着同伴，娴熟迅速得重新列队，排头的鸟一声令下，它们开始了庆祝式的表演，时而高飞，时而低旋，变换着阵法，展示着优雅。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重新穿好了衣服，画着浓妆，脚踩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她似乎还在低语，跟与自己同行的人谴责着那些不道德的行为。

那些没有翅膀的动物，一齐发出聒噪的叫声，它们强烈谴责着飞上天去的鸟儿，痛斥他们的行为，它们习惯了无能的时候，找一个制高点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些，至于这个制高点的合理性它们从不在乎。因为假使给它们也插上一双翅膀，它们会在天上聒噪，甚至比现在的声音更大。

低沉的轰隆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人的嚎叫，甚至遮盖了大海的怒涛拍在土地上的声音。剧烈的震动震碎了大批的建筑，地上出现了不断蔓延，持续扩张的裂缝，那些被剥离成一块块的土地，连带着上面的一切，翻进了大海，像是切开的豆腐一片一片滚进了已经煮开的火锅里。

训练场在地震快要结束的时候，吹响了集结号，明年即将出海的部队全部集结于此，700人列成了100个小组，由李泽指挥的小组在这时正式拥有了番号，出海队第七组。军队领导郑凯旋双手别在背后，鹰钩的鼻子，微微瘪进去的嘴，眯缝着眼睛审视着眼前稚嫩的少年。冷酷的表情里找寻不到一丝为刚刚发生的灾难产生的悲痛，他像是多年从事行刑工作的刽子手，滚落的头颅跟喷洒的血液再也无法波动他铁一般的心弦。郑凯旋喊了一声出发救援，那些浑浑噩噩，担心着亲人安危的战士被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他们只知道郑凯旋开了口，说的什么却没有听清，他们搜索枯肠，不断回忆着那个片段，最终敲定，郑凯旋当时喊的是立刻行刑。

岳远涂蕾率先找到了帆上写着柒字样的船，岳远用钩索勾着船的栏杆，再收缩，小幅度的弧线划过，岳园已经站在了甲板上，而涂蕾直接勾住了桅杆，飞身而来，有一瞬间遮住了太阳，像是飞天的仙女，此时她已然稳稳地立在桅杆上，那里的视野是航行的保证。

其他人也陆续得上船，史航虽然是狼狈得翻滚在甲板上，但也算成功上了船。

明路把控好船舵，操作一番后船尾亮起了蓝色的光芒，那是矿晶在散发能量，片刻，船以一个它不应该有的加速度飞了出去。

史航踉跄的站起身，看着满目疮痍，海面上飘着的都是一些家庭里的用具，他从嗓子眼里冒出了句，天哪，终岛下沉了。七人边行动边思考，他们第一次亲身经历终岛的下沉，从现在海岸的位置来看，下沉差不多有几公里，那居住在离岸几公里内的居民现在有大部分在海里，希望之海对人没有浮力，那些抓住漂浮物的，在海面以上的，肉眼可见的人，就是全部幸存者。

想到这里，这几人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涂蕾扬起手，顺着手臂将钩索勾在桅杆上作为保险，一手紧攥，膝盖微屈，开启了背后的推进器，轻盈的身姿飞到了空中，搜寻着幸存者，也留意着海面之下。

突然间，船底有股巨大的力量顶来，船身瞬间倾斜，岳远他们几乎被掀翻在地，同时，另一侧也传来一股力量，这让倾斜的船身稍稍平稳，明路扶着舵，汗珠从脸颊滚落，咬着牙，卯着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船。一句坚决但声音不大的话传了过来，站稳了。船再次加速，好像那个瞬间飞离了海面，在空中滑行，眨眼间离开了刚刚的区域。就在他们飞快的行驶的时候，明路满脸愧疚:“对不起，我被海怪撞到了，还是因为我自己的技术不熟练。”他见没人搭理他，内心更加惶恐，低着头用余光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队友，发现他们齐刷刷的看着一旁，眼神满里惊恐，悲伤，还有呆滞。

一旁的景象是他们连想象都没有办法想象的，就像没有见过真相的人，他做梦也没有办法梦到真相。海面上有十几艘船已经翻了，一艘底朝天的船上坐着一个先锋队的队员，他也不知道是爬上船底还是碰巧被甩上去的，此刻他已经连呼救都忘了，呆呆的坐在那里。旁边一艘船慌不择路，撞向了那个已经翻了的船，那个呆滞的人在空中舒展的转了几圈，然后拍在海面上，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了。海面上鲜红一片，还有各种残肢，一个队员开着推进器浮在空中，他身上滴着水，很明显是那些毁掉的船上的一员，嘴里哭喊着爸爸妈妈，喊着救命，颤抖的声音下是他颤抖的全身，只见他突然一个后仰，这个年轻的空中飞人笔直的射进了海里，水花平静之后，翻起来一个红色的水圈，向周围荡去。一旁有几艘船也开始启动，慢慢跟上了七组的船，船身上钩着钩索，线拉的笔直，顺着绳索望去，一个少女在海里，被拉着前进，即使被呛了好几口水，还是能听到她清晰的呼喊，快开快开，它们在追我！这艘船再一次加速，船身超过七组的时候，那个女孩的声音停止了，钩索就像风筝一样，离开海面飘在空中，只是那头就剩下一只白皙的手，超过七组的时候，有几滴血落在了霍无边的脸上。

霍无边的瞳孔放大，眼白逐渐变得腥红，走向船的围栏，仓朗朗抽出两把刀，然后纵身跃起，岳远抬头看，霍无边这一刻把太阳都挡住了，跟刚刚的涂蕾形成巨大的反差，涂蕾像个仙女，而此时的霍无边看起来像地狱里的恶鬼。霍无边发射了钩索，深深地镶入船身，然后噗通一声，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岳远走向船的另一边，拔出钩索，在围栏上绕了几圈，然后勾住，抽出刀，也纵身入海。

明路从难以名状的悲伤情绪中抽离，通过史航指挥着方向，远离障碍物，避免碰撞，搜索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