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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鲁使馆,午后。
盛装打扮的大使配着剑,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经过,神情就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直到最后,时间即将达到六点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看向秘书:
“他睡了多长时间了?”
“十四个小时左右了。”秘书回答:“今日凌晨回来之后吩咐佣人不要去打扰他,然后一直没有出房间。”
“会不会是已经离开了?”
大使看向身旁,端坐的苍老乐师摇头:“他还在房间里,但他似乎在进行某种乐理蜕变。这个关头,最好不要打扰他。
否则出了问题的话,恐怕后果难料。”
大使闻言,无奈地叹息:
“看来他是赶不上了。”
在麦克斯韦离开圣城之前,曾经与大使秘密吩咐,叶清玄虽然在使馆并无编制和职位,但一应待遇参照他本人来。
倘若有人胆敢不敬的话,那便以蔑视皇家论处。
因此,叶清玄才得以在使馆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白饭。
这里上上下下已经将他视作麦克斯韦的接班人,未来的内阁大臣了。
更何况叶清玄在第五部分的职位也不是吃素的,现在更兼任了静默机关的临时职位,处于平时万事不管,一旦有事儿的话,便能够瞬间专权的要害人物。
倘若不是今天有一封重要宴会的请帖送到,指名道姓想要邀请叶清玄的话,大使也不会想要打搅他。
大使又等了十分钟,叹息了一声,起身,吩咐秘书。
“看来叶先生今日无法赴宴了,你为他挑选一份礼物,由我来带过去,这样至少不至于失礼。”
秘书点头,很快为叶清玄找好了一份由于‘抱恙在身无法赴宴’而准备的礼物。
两分钟后,大使携着自己的夫人,登上了前往勃艮第使馆的马车。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使馆区的另一处宅邸前方。
勃艮第大使馆。
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但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勃艮第使馆的门前车马如流水,不断有打扮得体的贵族和各方使官下车登门,携着请帖来参加这一场宴会。
十二月九日。
这是勃艮第的国庆日,而且更是三百周年的庆典,使馆也准备盛大庆祝一番,广发请帖。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来自各国的豪商贵族们便已经齐聚在这里,更不乏有圣城的官员和圣职者出现。
烙印着安格鲁徽记的马车停在大使馆门前,大使携着夫人一同下车,很快便有同样盛装打扮的是从迎了上来,请两位进入了大厅。
在宴会厅里,身着礼服的贝特朗大使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由于保养得体,贝特朗的身上不见丝毫苍老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已经已经年逾五十,摸样看起来像是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在他身后,还伫立着一名俊秀的年轻人,似是他的子侄辈。
“拜尔德先生,欢迎光临。”
于安格鲁大使互相寒暄了片刻之后,贝特朗便压抑不住好奇,看向他身旁:“贵国的叶先生难道没有来么?”
拜尔德苦笑了两声,将为叶清玄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去:“昨晚下了雪,叶先生他受了凉风,抱恙在身,今日无法赴宴了。
他让我向您转达遗憾之情,还请您见谅。”
“原来如此。”
贝特朗叹息了一声:“是我们疏漏了才对,竟然提前一天才向叶先生发出请帖。还请叶先生放心,以后勃艮第使馆随时欢迎他的拜访。”
两个人讲了一顿套话之后,跟在贝特朗身后年轻人便离开了,拜尔德并没有关心这个,而是看着贝特朗。
两个人同为异国大使,在圣城里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彼此知根知底。虽然暗地里争斗了不少,但并没有损及两人的交情。
而且他们还是某个桥牌俱乐部的成员,相交甚密,因此拜尔德说话也不再遮掩。
“老朋友,你做事不会这么没分寸吧?”
安格鲁大使拜尔德看着贝特朗,低声问:“叶先生虽然在我们使馆并没有正式职位,但好歹身份尊贵。你怎么会如此轻慢,提前一天才发来请帖?”
“其实叶先生这种敏感人物,我原本是不打算邀请的。”
贝特朗苦笑了一声,摇头,从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香槟,两个人边走边聊,走到了角落里:“事出有因,是因为有人想要见他,我才不得不发临时发请帖啊。”
拜尔德的眉头一挑,顿时好奇:“谁的面子这么大?”
“还能是谁?”
贝特朗苦笑了一声,眼神看了看人群中那个与其他贵族谈笑的俊秀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交游广阔,这里这么多贵族,不同的圈子,不同的派别,他竟然都吃得开,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拜尔德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那个跟在贝特朗身旁的年轻人是他的子侄或者使馆中的秘书,却没想到竟然大有来头。
很快,他便留意到,那个年轻人手上戴的戒指,恍然大悟:
“波旁家族?哪一支?”
“还能是哪一支?”
贝特朗抿着香槟,淡淡地说道:“自然继承顺位最靠前的那一支。”
波旁家族作为勃艮第的皇族,分支众多,但真正具有血统和权利的人却并不多。眼看贝特朗如此表现,那么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更何况,如今勃艮第的皇帝重病缠身,已然时日无多。再过几个月,统治这个国家的恐怕就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了。
“他是路易的哪个儿子?”拜尔德问。
贝特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老朋友,路易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
拜尔德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陷入沉默。
“别小看年轻人啊老朋友,现在的年轻人里面,怪物越来越多了,比如贵国的那位新晋持剑者。”
贝特朗放下酒杯,看向人群中那个背影的眼神就越发忌惮:“他原本是路易家族遗弃在海外的私生子,在半年前被迎回了家族,获得了承认。
原本他们是打算将这个年轻人作为联姻的筹码。却没有想到,他们找回来的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傀儡,是一条毒蛇。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他就从一文不名到炙手可热,成为了圈子里的领头人物。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现在全部都死在了他的脚下面了,包括他的哥哥路易。
除了自己的家族之外,他还赢得了安托内瓦特家族的支持,他们定下了婚约,明年就会迎娶大公的掌上明珠。
现在,他是我的老师黎塞留先生的得意门生,未来预备的内阁机要秘书……说实话,他在使馆的这一段时间,哪怕是我也感觉到如芒在背,睡不安稳。
幸好,庆典结束之后,他就要动身回国了,我也能松口气。”
拜尔德沉默地听完,有些头疼:“他为什么会对我国的持剑者感兴趣?”
“谁知道呢。”
贝特朗轻声笑了笑:“说不定他想跟你们那位叶先生做好朋友呢。”
“别开玩笑了,贝特朗。”
拜尔德摇头,饮尽杯中的香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贵国的那位怪物,叫什么名字?”
“唐璜。”
贝特朗说:“唐璜·迪厄多内·波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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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馆的静谧休息室内,唐璜沉默地独坐着。
“真是遗憾啊,少爷。”在他身旁的随从感叹:“这一次看来是见不着您那位好朋友啦。”
“遗憾?”
唐璜看了一眼他的随从,戏虐地笑了:“你是感觉到遗憾,还是庆幸呢?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诸国中出名的邪魔猎人,犯到他手里的黑乐师从来没有一个好下场。
老鬼你听说他来不了,心里恐怕开心的厉害吧?”
“少爷言重啦。”
随从勉强地笑了笑:“在下早已经洗心革面,很久没有跟往日的圈子打交道了。恐怕大家都以为布雨师已经死了吧。”
“这样才是最好呢,老鬼。”
唐璜撇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眼底的心痛,笑容就忍不住嘲弄:“也只有你才会把那个称号当做宝贝。
只不过是杀了几个人,你就被圣城追得像是兔子一样满地跑,你数数你那些狗屁的朋友有几个好下场的?
可怜的老科尔伯啊,为什么不把眼界放远一点……”
他勾着‘布雨师’的肩膀,轻声说出了他本来的名字:“等我那位便宜爸爸当上了皇帝,我们放手施为的时候就要到啦!
只要掌控了那个老家伙的生死,我们什么得不到?
你想要杀人?只要你挥一挥手指头,就有无数人去帮你杀人,抢着帮你背黑锅!你想要权利么?财政总监这个位置怎么样?不满意的话,王室国务秘书?海军大臣?更或者……勃艮第的首相?
和这些近在眼前的东西相比,什么狗屁大源,难道值得你在死了一次之后再死一次去追求?那个一毛不拔的狗屁神灵,难道值得你再去为他赴汤蹈火?
别开玩笑啦,科尔伯,你的未来就在脚下。
只要你跟着我走,一切东西都唾手可得!”
科尔伯沉默许久,轻声叹息:“少爷,像你这种天打雷劈的混账,没有堕落成妖魔,真是没天理啊。”
“堕落?凭什么?”
唐璜轻声笑了:“你们的心里哪里有我脏啊。”
“回头给叶子送一份礼物过去吧。”
唐璜重新扣好了领结,笑容愉悦:“真期待啊,叶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吓一跳呢?”
他推门而出,走进宴会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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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迎来了最高潮。
来自三一圣诗班的歌者帕蒂女士受邀前来,为这一场盛典献上了表演。
这一位放弃了乐理和乐师之道,专注颂唱和旋律的高音歌者,已经是音乐界不折不扣的大师。每年冬幕节的教皇布道都会由她引领圣诗班吟唱圣诗。
那歌声被比喻为天国之圣光,普照人间,令魂灵得救赎。
在柔和的灯光之中,盛装的帕蒂女士牵着长裙,登台,微微屈膝行礼,迎来了一片喝彩与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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