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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中积水已是愈来愈多,船身摇晃不定。
以慕容肆的武功若不用分心于身后的女子,对付这十数名黑衣人,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黑衣人似是看准了这一点,每一招一式都直指楚长歌要害,令慕容肆分心之际,险状渐生。
楚长歌也是知道这些人要杀的是她,是因为夏提刑这桩案子吧,她放出话去,说是已经知道真正凶手是谁,要在五日后揭穿凶手。结果凶手已耐不住性子,便要将她杀死。
如此紧要关头,楚长歌在慕容肆怀里用力挣扎起来,“阿四,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人死总比两人死来得好。这船快沉了,你不用顾我,快走。”
“长歌,若是今日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又会弃我而走么?”
他的话如磐石重重地撞击进小鱼心窝,痛得她心眼一通,他与长歌之间似乎没有山盟海誓便早已情深似笃,那是十几年间的点点滴滴,早已融入骨血的脉脉深情,楚长歌说的没错,她这后来之人又岂能及?
而楚长歌听得他这话,对视他柔情却坚定的眸,“那好,阿四,我们生不能同时,死能同穴,倒也再无遗憾。”
旋即,慕容肆脚尖一点,拥着楚长歌,两人缓缓落至将军的船舫上,而他们的那条小船也沉没进湖底。
一下子,众多黑衣人转移战场,蜂拥而上,纷纷挥剑指向将军的这艘稍大的舫。
白韶掬见杀手增多,将小鱼紧紧护在身后,朝慕容肆冷哼了一声,“皇上,你要和楚长歌同生共死是你们的事,何苦连累我们?”这该死的慕容肆,就见不到他与小鱼有半刻的宁静。
“这里还有第二艘船么?”
慕容肆冷冷道,外加重重看了在白韶掬身后的小鱼一眼,她倒是藏得挺好。
船板上,断臂残足,血沫乱飞,湖水已染成鲜红的颜色,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于泛着潮气的湖面上空无尽的蔓延开来。
这原本清幽的烟霞湖,显然已成了血腥弥漫的沙场。
“将军,你以为若不是因为我答应秦小鱼要替她破夏提刑的案子,故意散播谣言出去,又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若是追究这罪魁祸首,该是你身后的那名女子才是!”
楚长歌亦是冷冷看着小鱼,小鱼心中好笑,若说楚长歌急于破这案子,也只是拿来与她作交换,逼迫她离开慕容肆罢了。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这皇后娘娘便是其中佼佼者。
小鱼一扬唇,眸中笑意不明,但教人不能小觑。
她从白韶掬身后缓缓移步而出,淡定自若,朝将军浅盈一笑,“将军,刚才还多谢你相护,只是,小鱼亦非贪生怕死之人,我们今日何不并肩作战,也不枉我们青梅竹马这情分。”
说着,只见她脚尖一挑,动作凌厉,一下便挑接住地上一柄长剑,心眼一横,一剑刺穿从侧面朝白韶掬招呼而来的黑衣人的肩膀。
顿时,鲜血飞溅,映在她清冷的美眸之中,一片腥红。
白韶掬惊在当场,只见被他护在身后以为柔弱的素衣女子,此刻她腰间一条青绿缎带随着她的步伐妖娆翻飞,她身形陡转,出手飞快,剑法对比不上他与皇上,但也算干脆利落。
他心中震撼之极,她这身手可真是突飞猛进啊!又见她虽剑法极快极准,刺进敌人身体的长剑招招准确刺进敌人的心脏。
虽然她剑法惊鸿,但她究竟是个女子,气力不足,她只能伤人,却不足以杀人性命。
慕容肆暗暗心惊,又暗暗赞叹,秦小鱼这太监,当真一日不见,必定令人刮目相看。
这都是拖了皇上的福啊,她被他用强之后,也就开始偷偷苦练武艺,加上以前本就有些根基,学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也非难事,这便是一个月的成果,就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更者,她真是要去闯荡江湖的,不过不会带上白韶掬罢了。
他不禁又想,她武功也不可能如此精进啊,只怕以前只是装作只有三脚猫功夫而已,他们一次次遇难,她都不曾如此显露本事,如今白韶掬身临险境,她便当真如此拼命?
“将军,小心!”
听得小鱼一声惊喊,白韶掬察觉身后有剑刺来,他蓦地回神,闪身堪堪避过,而小鱼的剑对那杀手缠上,虽用力搁开那杀手之剑,她的手亦被震得生疼,然而她紧紧一握,飞快划破杀手喉咙,见血封喉,一招毙命,尸首掉入水里,她才拄剑微微喘息,她虽得精妙剑招,但力量终是修炼不够,只怕她这样苦战下去,会坚持不长久啊。
白韶掬上前虚扶住她,见她小脸转白,额上脸上渗出薄汗,可见她已有损耗,“小鱼,你总是能给人惊喜。但我若需我的女人来保护,我征西将军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今后又如何立足天地之间?你乖乖在我身后,由我来护便是!”
楚长歌狠狠咬牙,又被女人出了风头去,咬着牙关,笑道:“大将军,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这患难让你见了真情。你与秦小鱼,可真倒是郎有情妾有意啊。”
小鱼无力理睬这多嘴的女人,将军却深谙她心思,淡淡道:“郎情妾意也比不得皇后娘娘与皇上的生死相许啊。”
这些杀手不知白将军他们也在此处游湖,更不知还有个能使精妙剑法的女子,杀手头目眉头一皱,恶狠狠道:“不想死的快滚开,我们只取楚长歌的命!”
“作死的东西,竟敢让朕滚?”白韶掬提剑便杀。
慕容肆却是急声制止,“白韶掬,你带秦小鱼先设法离开,这周围埋伏的也许不止这些。”
楚长歌眸色一眯,他竟如此担心秦小鱼生死?
白韶掬收手蹙眉,皇上说的没错,既然有人在此设伏,杀手很可能还有第二波。
而这里正处于湖中央,离岸边的距离太远,以他的轻功要直渡对面,自是没问题,可现下他还要带小鱼飞跃过去。只能是能行多远就行多远,然后潜水过去。
“菊花公子,你先用轻功到岸上去搬救兵,你带着我费时又耗力。”
小鱼急急得推他离开,她不想累及于这人。
他一下子攥紧她手,眼神炽烈,情意缱绻,“小鱼,我好不容易才抓紧你的手,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要走我们一起走。”
剩余的三四名侍卫包括卞儒璋在内,皆护着白将军与她,大义凛然齐声道:“将军,你快先带秦姑娘离开,这里先由我们挡着。”
情势危急,已是刻不容缓,白韶掬紧握着小鱼的手,提气跃出去,脚尖轻触水面,欲带她先行离开。
只待将军他们一跃到水面,杀手头目眼里闪过奸佞狠笑,这时雾气已消散开,正是放箭的好时机,他从腰间抽出红色巾旗,往空中一挥,下了一道无声暗令。
黑衣人又都纷纷收剑,避免伤及自己人,纵身一跳,整个没入水里。
慕容肆往不远处山头看去,又见冒出十数名黑衣人,手中均准备拉弓射箭,他心中一惊,糟糕,着了这些杀手的道,他们诱使菊花公子先行离开,再于背后放暗箭射杀他们,若教他们真脱身离开,搬了救兵回来就功亏一篑了。
“将军,快走!他们有暗箭。”
卞儒璋低吼一声,与其他几名侍卫纷纷用剑劈开那些飞快射来的暗箭,但箭太多,饶是卞儒璋也是个中好手,也是被中伤倒地,更别说其他几人。
慕容肆脚步飞快一动,便带着楚长歌躲进了船舱,示意她蹲下身,吩咐戚蔚与两名受伤的大内侍卫,“你们好生保护着皇后娘娘,若让她伤及分毫,杀无赦!”
“阿四,你现下出去太危险了。”她触手快速抓住他袍角,死死的。
要知道外面暗箭乱飞,她不愿意看到他出了任何意外,如今,他们已结为夫妻,他已是她的依靠。
他却是不曾回头顾她一眼,决绝地道,“我不能让她出事!”
攸得,楚长歌身子一晃,心口痛裂得仿佛中了一箭一般,一手不觉捂上心房,他冒险出去只是为了让另一个女人不出事?他怎能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也如同对她一般?
那她于他来说,是否还能称得上独一无二,是否还是他心中传奇?
而慕容肆手起刀落,冷绝锋锐掌风过疾,衣袍一角已教他斩断,他出去的步伐亦是过快过遽,她只徒手空抓了一片断裂的衣袍,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腰背处往舱内凳角撞去,嘴里本要喊,阿四,你是我孩子的父皇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们胤儿想一想啊,但所有想喊出口的话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声。
戚蔚看到本要上前扶住她,但想到皇后娘娘向来傲慢目中无人,又害那可怜的小鱼吃了好多苦头,便生生打住了手,任由她被撞痛,可转念一想,主子交代的事,便叹了一声,上前将这女子扶起。
船外。
慕容肆衣袖潇洒挥动,掌风掀起十丈高的巨浪,将射来的箭打落大半,又挑起一柄银剑,施展轻功,乘风踏浪一般,向最近那座山头射箭的杀手飞去。
身后数支箭“嗖嗖”射来,白韶掬一侧身避开,低喝了声,“放暗箭,真是歹毒!”
“菊花公子,是我连累了你。”小鱼歉疚,若不是这人带着她这个累赘,以他轻功又怎会跑不过这箭?
小鱼又回头看了一眼,又一波箭雨射向他们,她思量,道:“菊花公子,不如我们潜进水里吧。”
“不行,你如今已有孕在身,你不是不知道若是长时间浸泡在冰冷湖水里,极易滑胎。除非你是不想要皇上的孩子了。”他说着,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又忽的眉心一拧,看到身边水圈波纹叠荡,“即便现在想潜下去也来不及了!”
小鱼亦是察觉到他们脚下的水下不对劲,心中暗道,这些杀手深暗水性,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追上来了。
“小鱼,你紧紧抓着我。”
男人的镇定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教她微微心安,她知道只要有这人在,他就不会让她出事,她抱住白韶掬的手微微收紧,他爱上了这女子,更爱她将他当做依靠,相依为命的感觉,即刻现在为她而死,他想他亦不会有任何遗憾,他在她发顶浅浅笑了,手中长剑陡然一握,已做好弑杀准备,脚尖才轻踏到水面,旋即从水底腾飞而出三名黑衣人,水花飞溅,剑光闪闪,手中冷剑朝他们刺来,招招致命。
脚步急转,他出剑之处,血肉翻飞,将他胜雪的白袍染上大片的殷红,亦将她的眼染红,她总有种错觉,像菊花公子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这样的天气里应该坐在梅花树下品茗用茶,将世间最美的美人儿抱在怀中,听着人间最美妙的乐曲,而他现在满手满袍的肮脏血腥。
敌人在他剑下一个个倒了下去,白韶掬偏过头来,正撞上她眸间氤氲着的淡而薄的水汽,看了叫人心疼,他攸得敛眉,将她抱得更深,“小鱼,教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处去,而他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将她放在第一位。
就在他分神之际,他踏在水面的脚,被水底之人用力捉住,小鱼吃惊,“水下竟还潜伏了一个杀手?”
这些杀手看来真是欲将他们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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