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貔貅与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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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什么太极八卦图，分明就是那小孩的随手涂鸦罢了。

先不说其大小还不如胖道士的一只‘鱼眼’大，就是这太极图的形状，就有够奇怪的了，该圆的地方不圆，该直的线条却画的是歪七扭八，好端端的阴阳双鱼，画的是一大一小，两只‘鱼眼’，别说是对称了，有一个居然画到了太极图的外面。

‘其实还算说的过去，这太极八卦图该有的细节应该算是都有了，只不过有点跑偏罢了，这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谁没有个跑偏的时候呢？’，貔貅心里宽慰道，不过，转念又想，却不免多出了些许的担心，‘昨天下午，心法练习没过关，处罚是劈了半天的柴。今天早上，起床晚了，处罚是洗了昨晚和今早的碗筷，要是现在让老大看见这个……’一阵凉风袭来，貔貅是一阵哆嗦，‘要是让老大看到这个，应该会暴跳如雷吧，可这柴火也劈完了，碗筷也收拾妥当了，也应该没什么惩罚措施了吧……’

忽然貔貅好似想到了什么，原本的纠结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惊恐。‘老大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要是这么做的话，那可就太残忍了！不对，依我暗中对老大的观察，十有八九就是会这么做的！我的命咋就这么可怜哇！’

随着貔貅逐渐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惊恐的神色又转为了焦急。可这越急越想，越想越急。

直至最后，这貔貅居然是急的围着自己做的小太极图是转起了圈来，一边转那尾巴还不老实，是一个劲的不安的晃动着。

可这晃着换着就晃出了事，也不知是走的太急，亦或是这‘笨狗’已经转晕了，那小鸡毛掸子似的尾巴，一不小心便抹在了那自己所做的‘杰作’之上，顿时就扫掉了些许。

不过说实话，此狗，哦，不对，是此貔貅确实是笨中之笨，一直等到又转了好几圈，这才发现自己‘调皮’的尾巴犯下的大错。

“咦？这怎么少了一块？不对啊，刚才明明有的啊，难道说我已经急花了眼？”说着，就用那雪白的爪子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发现一切如常、并无变化。“这！这可怎么办？本身这图就已经够呛的了，现在倒好，又少了一块，苍天啊，大地哇，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呀！您老人家到底是要闹那样啊！还让不让貔貅我活了？”边说边伸手，不，是伸爪向着地面摸去。

心神以乱的貔貅，下爪没了轻重，肉爪所到之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等等！’看着这痕迹，貔貅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

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看了看爪上的肉垫，再看了看地上的痕迹，貔貅那紧锁的眉头不由的舒展开来，小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屋内，老陈头收起烟杆，别在腰间。

“时候已经不早了，先生要是没其他的事情，老朽就先行告辞了。”说着，老陈头起身双手抱拳，微鞠一躬，“多谢先生款待。”

“别急着走啊，再多坐一会儿、多坐一会儿。”胖道士也站起身子，微笑挽留。

“哎，不坐了，不坐了。”老陈头摆了摆手，说道：“早上老朽走的早，没给俺那老婆子说俺去哪了，只怕是回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这样啊。”胖道士略微思索，“那好吧，我们改日再聚，请。”说着，胖道士走到老人身旁，示意他先行，自己相送。

老陈头也不含糊，转身推门向前，胖道士紧跟右边。

可走了没两步，胖道士猛的拍了下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说着从怀中取出那荷包，又从中拿出一个小布袋，递到老陈头面前。“山间野茶，上不了台面，见老人家喜欢，索性拿去一些吧。”

“这怎么好意思。”虽是想要，可嘴上还要客套几句。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就全当是老人家送我那些食物的一点点补偿了。”说完，抓起老陈头的手，一把塞了进去。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却之不恭了。”说罢，老陈头便将这装有茶叶的布袋系在了腰间。

“哦，对了。”见老头收下，胖道士眯眼笑道：“不知刚才给老先生所说的事，老先生意下如何？”

闻言，老陈头动作一顿，心中是一阵暗骂，‘你这贼胖子，在这等老子呢！先不说就这么一点茶叶叶子，就想抵的了那些米面肉菜，单是你让我帮你，你还不送礼，这就有够说道的了。还有，这一码归一码，你这茶叶只是用来抵账的，而且还是一小部分，想让我帮你忙，怎么说都要意思意思吧，不见兔肉我不撒鹰，不见‘鸡肉’我还就不行事！’

心里把这胖子骂的是吐沫星子飞溅，嘴上却依旧和颜道：“这个嘛，毕竟是村中的大事，容我再回去商量商量。”

虽说是听出了老陈头话里的敷衍，胖道士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客气的说道：“让先生费心了，请。”

‘吱呀。’正门开了。这细微的声音，硬是将院里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不知在干什么的貔貅吓的是一个激灵。

只见它纵身跃起，落在一个圆圈中间，站立而起，表情瞬间由惊慌化为淡定，前肢微微开合，在空中缓缓移动。

除了偶尔因为惊慌而摇动不止的尾巴外，其他的一切，表面上来看，都相当的平静。

首先推门而出的是老陈头，貔貅白了一眼不去理会，同样，老陈头也没看貔貅一眼，径直向着院门走去。而后跟出来的是胖道士，貔貅一见，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慌乱，故作镇定的招式也变得有板有眼起来，只可惜，这胖道士却也只是瞟了一眼，便匆匆跟上了老陈头去。

院门口。

“先生请止步，不必再送，老朽我一人下山即可。”

“那老先生一路小心，贫道在此道别。”

“回见。”

“回见。”

负手而立目送着老头下山，胖道士掐指一算，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院内走去。

听到脚步声，原本打的有点拳意阑珊的貔貅，顿时来了精神，拳爪所及之处，虽说不上是威风凛凛、力拔山河，但远远望去还算是看得过去。

感觉到脚步声终止在身后不远处，貔貅却不敢扭头去看，纵然是因拳法需要得以转身，可貔貅还依旧是强迫着自己，目随爪动、一本正经。

但随着太极拳的不断变化，那种刻意的克制逐渐转化成了自然，而貔貅自身却毫无察觉，只是感到这爪随心动，一切动作浑然天成。直至一套拳法打完，貔貅却好似还沉浸在刚才的状态之中，双目紧闭、不曾有丝毫动作。

须臾片刻，一双胖手将其抱起，貔貅这才睁开眼睛，兴高采烈的高呼道：“老大，你刚刚看到没？你看到了没？我打的怎么样，怎么样啊？你快说啊，快说啊！”

“哈哈！”胖道士食指为钩，轻轻的刮了一下貔貅的小鼻子，笑道：“怎么样？我看不怎么样，该有的气势没有，该出的气场也没有，甚至是有好多动作都不对头，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臭显摆，要是我啊，早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啊？！”听到胖道士这番评价，貔貅顿时泄了气，不过转而又辩解道：“我这才练了几年啊，肯定比不上老大的十之一二，要是再让我多练上几年，保不准我还能超越老大呢！”

“哦！是么？”胖道士显得是一脸的惊讶，“当初我练习这个太极八卦拳的时候，那可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以说是，从早练到晚、又从晚练到早，一天下来可不下一、二十遍的哦！”

“那我今天还不是被您给罚了个二十遍么！”有些不满胖道士的处罚，貔貅撅嘴嘟囔道。

“是么，你不说我还给忘了呢，你现在练到第几遍了？”

听到胖道士的问话，貔貅顿时有种想抽自己两嘴巴的冲动。

调皮的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趁机瞟了一眼地上的圆圈，这才昂起小脸，得意的说道：“加上刚才那一遍，一共打了十九遍了已经。”

“哇，这么快！”胖道士夸张的感叹道。

还以为胖道士这是在表扬它，貔貅一面大摇其尾，一面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声细语道：“那是当然的咯，老大下的命令，当小的的岂敢会不努力完成？老大，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一接到你的命令，我可是飞奔出来的，一出来我就开始抓紧时间练习，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生怕这一停顿就无法完美的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老大，看在人家这么用心努力的份上，那最后一遍就算了吧。啊？”

“这样啊。”胖道士一手搂着貔貅，一手摸着双下巴，感叹道：“我说刚才那叫你来吃饭的小纸人，回来说你不饿，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

‘嗡！’貔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隐约的想起，自己趴在地上专心‘绘制’那太极八卦图的时候，确实是有一张纸人前来打搅，只不过当时自己嫌它碍事，还未等它说话，就一口气将其吹飞了。现在想来，原来那纸人是通知自己去吃饭的，心中不免是一阵的懊恼，不过懊恼了还没两秒，却又被愤怒给代替了，‘纸人它奶奶的，早点说话会死啊，耽误了本貔貅的用餐，看下回我不一口吃了你！’

见貔貅一会儿悔青肠子，一会儿又义愤填膺，胖道士心里开心无比，嘴上却说：“既然你这么用心，我也不好意思制止，倒不如你趁着现在还有状态，把最后一遍也打了吧，我就在旁边看着，等你打完了再去吃饭也不迟。”说着，压低身子顺势准备将貔貅放到地上。

“等等，等等老大！”貔貅感到自己在下落，两只前爪一把就抱住了胖道士的胳膊，“刚刚专心练功，不觉的有丝毫的饥饿，现在这一停下来，顿时就觉得这腹中空空如也，难受的紧呢！”

“哦？是吗！”胖道士闻言，又抱起了貔貅，仔细观察了起来。

此时的貔貅，双眉紧锁，两眼微张，双耳耷拉，黑色的鼻尖皱着，显出了几道皱褶，两只前爪更是死死的抱住那圆滾的肚子，神情苦不堪言。

“说的也是。”见貔貅这饿死鬼模样，胖道士心疼的说道：“这么凉的风。”

“嗯嗯！”貔貅点头。

“这么毒的太阳。”

“嗯嗯！”貔貅又点了点头。

“还就你一个呆在院子里。”

“嗯嗯！”这次貔貅居然还略带了一点哭腔。

“还真是有点难为你了！”

“嗯！”双眼用力一挤，一颗豆大的泪珠，居然顺着那白色的毛皮滑了出来。

“哎，说实话吧。”胖道士叹了口气，“要是换成我，洗了一早晨的碗，又趴在这冷风里画了半天圆圈，估计也会饿的够呛……”

“是啊，还是老大……”貔貅一边点头，一边感叹起来，可这话还没说到一半，貔貅就觉得这胖道士的话听起来咋就这么的别扭。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经太晚了。

只见那胖道士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虽然还是奇圆无比，但是在貔貅看来，这已是火山将要喷发的前兆了。

“哼！”胖道士冷哼一声，严厉的说道：“就你这点小把戏，还想蒙的了老子，你以为我这些年都白活了啊，说！一共练了几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