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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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陨大陆西南，群山万壑，满目苍翠，比之赫连山脉又是另外一种风景，然而只有这里的土著知道，看似平静的密林里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

伏见山地势绵延，是十万大山里少见的平缓之地，树木皆是合抱之木，藤蔓缠身，不时几声清鸣鸟叫，宣告着又一个晨曦地来临。

此时一株巨木下，敖无神正将一只烤熟的兔子腿撕下，递给旁边早已吞咽着口水的妹妹敖无月。

兄妹二人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这下风卷残云，一整只兔子转眼就下了二人肚子，敖无月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污，眼睛弯成两道月亮，“哥，又是全新的一天啊，今天也很满足。”

敖无神勉强笑了笑，这已经是他们逃亡生活的第三十九天了，这日子真不知何时是个头。他一边乱想，一边左手随意指出，寒芒闪烁，敖无月跳起来抚掌道：“好了，这个可以给秦大叔吃了。”

她跃到寒芒消失的地方，翻出一只被冻住的兔子，拎在手上展示般地摇了摇，被称作秦大叔的中年男子不禁笑了，两眼充满宠溺。

“哥，你的冰霜之刃越来越准了，真的好厉害！”敖无月把兔子递给敖无神，随后托着下巴蹲下，两眼尽是崇拜。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在这十万大山里东躲西藏。”敖无神苦笑一声，右手伸出，片刻凭空现出一团火焰。他修为突飞猛进，但在面对江从流派出的杀手时仍然有心无力，只能烤烤兔子。

“那也不怕，哥你现在龙神诀已经突破到第三层了吧，等到第五层我们就再也不怕他们了。不过我为什么还在第一层呢，好气。”敖无月嘴上说着很气，但仍是笑眯眯的。

“无月说的对，殿下是我们龙族的天才，即便以先王的天纵之才，龙神诀练到第三层也是二十岁的事情了，殿下今年才十七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秦大叔看着两个已经无家可归的少年，眼里除了宠溺又多出几分怜悯，“倒是无月你，你比殿下也小不了多少，怎么就，我看啊肯定是你偷懒。”

敖无月被戳破，吐了吐舌头：“那又怎么样，哥哥和你会保护我的。”

“你秦大叔老了，龙族的未来还是在你们身上。”

“秦大叔，你的伤怎么样了？”敖无神略显担忧，这几天江从流疯了一样，派出的杀手越来越可怕，甚至于连“隐刃”封喉都派了出来。

隐刃在南疆盛名已久，他是飞升者里最特殊的一类存在：暗杀者。连飞升者都派出来，可见江从流在他兄妹二人身上真的下了血本。

秦风眼神闪烁，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兔子好了！”

敖无神被吓一跳，右手一挥，掌心的火焰消失，随后把兔子递给秦风。

秦风大口吃了起来，敖无月仍是笑眯眯的，她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四处流离却丝毫没有抱怨，敖无神不禁有些惭愧，自己不能颓废了。

他站起来，走到离二人稍远一些的地方，开始修炼龙神诀。

“秦大叔，我们还有十天就能到天海神殿了对吧？”敖无月眨眨眼睛。

秦风点点头，“天海神殿，江从流也不敢乱来，至少在神殿里你们是安全的。”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们买好吃的，我们大吃一顿！”敖无月很开心。

“对了，秦大叔，你上次说神殿里有......”敖无月说到一半声音低下去，秦风脸色好像不太对。

片刻，秦风眉头微皱，“隐刃封喉，名气很大，胆量却小的很，鬼鬼祟祟做什么。”

敖无月一愣，警惕地看着周围，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不愧是龙族外姓第一高手，惭愧惭愧。”

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又极嘶哑，秦风知道这是因为隐刃已多年不说话的缘故。因为这十年来，隐刃的说话方式只有一种：就是用刀。

“这样都没甩掉你，真是阴魂不散。”秦风盯着头顶的树干，慢慢一层树皮立了起来，化作人形，他眼睛极小，而且两眼眯起，敖无月不禁有些反胃，刚刚吃的兔子也不香了。

大名鼎鼎的隐刃居然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枯瘦老人，上次遇到的时候隐刃穿了一身黑衣，因此也没见到具体容貌。

隐刃略显得意，他平时难逢对手，秦风比他差了那么一截，却又差不太大，让他颇有兴致。

最主要的是中了绝命三刀，秦风于他而言已经是个死人无异。

“你摆的那个什么什么阵确实有点意思，一开始我还真上道了，不过……”隐刃话锋一转，“你的伤，这几日越发重了吧。”

秦风脸色一变，隐刃哈哈大笑：“真是难过呢，龙族外姓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

敖无神看向秦风：“秦大叔，你的伤不是好转了吗？”

“好转？嘿嘿！”隐刃冷笑道：“中了我绝命三刀，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想好转那是不可能的。”

敖无月惊道：“你骗人！”

“小丫头，不信你去问你的秦大叔就是了。”

敖无月看向秦风，秦风只是淡淡笑着：“绝命三刀固然厉害，但龙族的修炼是固本，我没事，殿下、无月放心吧，对付这个老家伙我还是有把握的。”

“嘴硬！”隐刃脸色一冷：“那我就看看你还要撑多久！”

他手腕一翻，袖中吐出一只半臂长的锯齿锋刃，秦风知道这柄锋刃的厉害，不敢大意，也拔出佩剑，随后锋刃化作流光，笔直往秦风射出，秦风隔开的瞬间，隐刃的身子也跟上来接住锋刃，往右一转一划，这看似简单的动作，秦风却无比凝重。

二人之前数次交手，对彼此的招式都很熟悉，秦风隔开锋刃，腾空而起，以剑挥出一篇金色光幕，光幕浩荡中又似隐隐有龙啸，隐刃一惊，他曾在这招上面吃过大亏，这招极其耗费元气，他心中不禁狐疑不定，看样子秦风似乎真的痊愈了？

不可能啊，即便是江从流，硬受他绝命三刀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何况是秦风。

“你是不是忘了，我龙族本就是炼体的，我龙族先辈可以血肉之躯硬撼神兵，区区绝命三刀，有什么大不了。”秦风笑道。

隐刃一惊，没错，秦风所言不虚，据说故去的龙族之王就曾经徒手接过江从流三剑，毫发无伤。

他又仔细地看着秦风，秦风面色红润，哪里有伤病之症。

看来今天是讨不了好的，想到这里，隐刃毫不犹豫地收回攻势往后跃去，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中，“好家伙，今天先饶你一命。”

敖无月不禁有些无语，隐刃上次出现也是这样，一旦没有把握就溜之大吉，丝毫没有传闻中杀手的风范。

敖无神知道的多些，暗杀者追求的都是一击制敌，隐刃暴露在先，暗之一字已经尽失先机，自然不愿纠缠。

一招逼退隐刃，敖无月对秦风的崇拜又多了，龙族覆灭以后，秦风就是他们兄妹二人最大的倚靠。但秦风却兀自望着隐刃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秦大叔？”敖无月轻轻唤道，“他已经被你吓跑了，你快下来了。”

光幕瞬间消散，秦风笔直地坠了下来，这下变故陡生，敖无神、敖无月都是一惊，连忙跑了过去，秦风脸上已毫无血色。

“秦大叔，你不要紧吧？”敖无月紧张道。

“这蔽天龙吟果然是我族不传之秘，每只是太伤元气，得吃两只兔子才能补回来。”秦风笑道，但没忍住咳出两口鲜血。

敖无月看着脸色苍白的秦风，哪里还有心思说兔子！她正准备说话，敖无神道：“不错不错，下次一定要多烤两只兔子！不过秦大叔，你的功力似乎又上了一层，我看突破龙神诀的第五层，也就是这些日子的事了！”

“第五层哪有那么容易，真要到了第五层，我就去找江从流过过招，聊聊龙神岛的事情了。”

敖无月紧紧握住秦风的手，她也隐约猜到二人一唱一和，就是担心隐刃还没离开。

敖无神一边故意说不着边的话，一边以手按住秦风胸口，却被秦风制止，秦风低声道，“我寿元将近，绝命三刀果然非同小可，殿下切莫白费力气。”

“寿元将近？！”敖无月待要惊呼，又想到隐刃可能还在附近，压低声音道：“秦大叔，你不要乱说！”

秦风摇了摇头转向敖无神：“殿下，你资质根骨百年难遇，假以时日必能中兴我龙族，只要突破到第四重境界，基本的自保就能做到了。只是可惜，先王的遗命我再难遵从，以后的路很长，殿下和无月，一定要保重。”

敖无神眼睛也通红，这一月来，江从流的人找到他们几十次，全靠秦风以一己之力抵挡，他二人又是秦风从小带到大，感情深厚自然不用说，秦风现在哪里有往日爽朗姿态，竟完全像是在托付后事，这让他怎么也想不到。

“殿下，那枚戒指……”秦风喃喃道。

敖无神从胸口取出一枚精致戒指，递到秦风眼前，“我会好好保管的。”

秦风点点头，示意他快些收起来，“好！一定要保存好……”说完这句，他再止不住大声咳嗽起来，点点血污如梅花绽放，盛开在前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