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停地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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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穿过城堡外的草地，顺着一截狭长的小石头路走下缓坡，来到了禁林边缘的一个小木屋，那是狩猎场的工具房，凯特尔伯恩没事了就爱在小屋外的圆木墩子上坐着。

“下午好呀，凯特尔伯恩教授！”格雷坐到他旁边。

“哦！是你！下午好啊！”凯特尔伯恩眯着眼，正在一张羊皮纸上写着什么，“正好你来了，麻烦一会儿帮我把这东西交给海格吧，我马上要完成它了。还有这个火灰蛇卵，我也带不走这么多东西，送给你啦，莫里斯教授！”

他把冰冻着的火灰蛇卵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的木盒子里，然后转正身子，恢复了之前驼背僵硬坐着的姿势，头低得接近埋在胸里，但即便是这么憋屈难受的姿势，他仍目不转睛看着放在自己那半条腿上的羊皮纸，继续拿起笔写着什么。

一阵风把羊皮纸吹得卷起来，但他已经没有空余的手去按住吹起来的一角，因为他只剩下一支手臂和半条腿。

“真是的……”凯特尔伯恩等待风平静后，拿起魔杖对着恢复平整的羊皮纸释加了一个硬化咒，眼前的纸变得和石板一样硬，不必再担心被风吹走了。

“这是什么？”格雷看到上面写了一长串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还有很长的文字，好像是在解说什么东西。

“我在写禁林里这些神奇动物的饲养指南，别看它们是动物，过着群体生活，但是每一只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我们不能单纯就按物种去粗糙地划分出它们的习性，比如那群夜骐，有的爱吃皮或着带点肉的内脏，有的爱吃纯肉，它们不一样的，所以喂食时候需要都准备点儿。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海格能好好照顾它们，当然啦，他这个人我信得过，我们很聊得来，嘿嘿……乌乌很喜欢海格的，海格也很喜欢它。”

凯特尔伯恩咯咯地笑起来，羽毛笔写在石板一样硬的纸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我要离开这儿了，莫里斯教授，教授们应该都知道这件事了吧。我决定这学年结束后退休，现在想想，几十年来我给学校也带来不少麻烦呢。”

“不，更多的是带给大家美好的回忆，学生们都很喜欢你这个教授，我和比尔也是。”

“比尔！比尔·韦斯莱！哈哈！”凯特尔伯恩大笑了几声，“就是那个经常闯禁林的小子！你还有他，你们两个禁林捣蛋鬼！海格当时每天都盯着这儿，就为了抓住你们！从你们俩毕业后，海格还觉得他终于能歇一歇了，谁知道这次一下来了一对韦斯莱双胞胎兄弟，真够折腾他的啦！还有那个小的，我看也不怎么老实，开着飞车撞坏打人柳，真是学校里头一回呢！不过我挺看好他们，这样才是有激情的年轻人嘛！”

格雷也笑起来，他想到了以前跟比尔一起，和海格斗智斗勇的日子。还有克莱尔，她也时不时偷跑到禁林里去，但是一次都没被发现，就这样在教授们面前伪装了七年最守纪律的好学生。可以说让海格防止学生跑进禁林实在是太难了，对他们来说，海格看守，就相当于通往禁林的大门永远敞开着。

“我还给您带了一件好东西——”格雷魔杖一挥，一套金属的，锃亮反光的假肢稳稳平移到了凯特尔伯恩身前的草地上。

“噢！假肢？”凯特尔伯恩十分惊喜，“谢谢你送我，十分感谢，莫里斯教授，这个对我帮助很大！”

那套金属的假肢在夕阳照射下闪闪发光，凯特尔伯恩欣喜地左看右看，脸上抑制不住笑容，他想必也希望能保有四肢的健全，然而这正是他退休时缺少的东西。

“被施加过魔法，这样它不会导热，最重要的是还防火，我想你应该需要它。”格雷在一旁解说。

“没错没错！”凯特尔伯恩非常高兴，“以后我再去拜访龙保护区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木头拐杖着火了！”

“汪汪！”布丁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把格雷吓得一哆嗦。

那只燕尾狗摇晃着尾巴，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最后乖乖趴在凯特尔伯恩脚边。

“别担心，莫里斯教授，布丁不会伤人的，”他把假肢安装好，试着不去扶拐杖从圆木墩上站起来，那双假腿就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样，使出一股劲儿把凯特尔伯恩的身体带起来。

“哎呀，这感觉真是不错——真是太谢谢你了，莫里斯教授！”凯特尔伯恩一边笑着，一边试着迈开腿走路。

就在他正高兴的时候，布丁又开始大声叫唤。

“怎么了？布丁！”凯特尔伯恩转过头，“哦，梅林的袜子啊！火！着火了！”

刚刚放在地上的小木盒已经窜出火苗来。

“清水如泉！”格雷紧忙将火熄灭，原本精致的木盒子已经变成被烧焦掉渣的黑木块。

“梅林啊——糟糕！真糟糕！”凯特尔伯恩踉跄着走到这边，他拾起来被烧的黑黢黢的木盒子，里面的火灰蛇卵变成了灰球，已经完全失去了使用价值，“怎么会这样！我施加了冰冻咒的！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放进去之前已经施加着冰冻咒——”

“是的，不然您也不能把它放进盒子里……”格雷想起来之前温室的事，“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上了年纪……魔力减退了？就像之前温室那件事一样，您的确释加了冰冻咒，但是魔力不足导致咒语持续得时间不够。我想您以后得注意一下，这种事还是挺危险的……”

“唔……”凯特尔伯恩低下头看着手里那颗已经变成灰色圆球的火灰蛇卵，思考了片刻后，他噘起嘴，显然是不服气格雷的说法，“不可能，我怎么会魔力减退，我可是这儿的教授——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如何保存火灰蛇卵，除非是冰冻咒失效——”

“您看，您自己也说了，除非冰冻咒失效……”格雷声音突然变小，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此时冒出来另一个想法，那天晚上温室的火灾，会不会有可能是别人通过把他施加的冰冻咒解除而制造出来的？

凯特尔伯恩没再反驳，只是喘着气站在原地，夕阳照出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单单是很大声地说了几段话，他就已经累得冒汗。

“唉！”凯特尔伯恩擦了擦额头上的喊，“我现在大声说个话都觉得有点累！哼……勉强认为我是真老了吧……但是我绝对不是一无是处的老头。”

说着他拿起来被他写的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帮我交给海格吧，莫里斯教授，在某方面我还是有点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