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锦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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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下，走了许久，可见入地极深。好在通道每隔两丈在石壁上镶嵌铜盏，点有油灯，令通道敞亮无比。

待梅方推开一扇木门，眼前廓然开朗。

整个地下被挖空，油灯无数，亮如白昼；抬头上方估摸有三、四丈之高，觉察不出丝毫的压抑；面前是一排排的长条案，坐着无数蓝衣人，正在伏案处理文书；还有手捧托盘的一批人，快速行走在条案之间，更替文书。这些人身手敏捷，一看便知武功底蕴不差。

穿过条案，便是许许多多摆放文书的木架，上头放满了书籍卷宗，每隔三个木架还有一个从上方垂下的篮子。

蓝衣人将整理好的文书在木架上归档，还有一部分放入篮子，摇一下铃铛，篮子被拉了上去；很快又放了下来，里头放有新的文书，蓝衣人取出，快步送往条案处。

篮子很多，铃铛响个不停，声音清脆，倒也不算烦人。

过了木架，地方被隔出许多三角隔间，每个隔间内均有一位红衣人端坐其中。耳朵附在一根铜管之上，似乎里头有声响，红衣人仔细倾听，不时用笔墨记在一张红纸之上。

待写满一张，摇一下桌上铃铛，很快便有人进去，将红纸收走。这里的铃铛与竹篮的铃铛又有不同，声音沉实，好似戏台上的唱喏一般。

在蓝衣人与红衣人之间，游走着一批黑衣人。他们既不整理文书，也不在隔间内聆听，仅是手握兵器，目光扫视每一处，按照指定的行进路线，缓缓穿行于整个巢穴。

不错，放眼望去，地穴就好似一个庞大蜂巢，无数蜂人奔忙其中。

不管是蓝衣人、红衣人还是黑衣人，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不出原本长相。面具一半脸是恶鬼一半脸是神佛，恶鬼面目狰狞，神佛慈悲安详；恶鬼獠牙凶相，神佛慈眉善目。

鬼神同在一张脸上，是为「鬼神面具」。

好在从身形上可以看出，蓝、黑二色应是男子，黑衣人更为健壮魁梧；红衣人则是女子，安坐在隔间当中操劳。

除了面具，所有人身上的劲装，左胸上方绣有一个“离”字，跟着几个数字，作为代号。梅方从上面下来，已经脱去外衫，露出里头的黑色劲装，且劲装上的“离”字，乃金丝所绣。

场中所有人若是与他目光相遇，纷纷半躬行礼，侧身避让，可见其地位不低。

横穿三角隔间，来到一面石壁面前，那里驻守着八员黑衣护卫。梅方掏出一面金色令牌，护卫仔细验明后，按下机关，石壁缓缓升起，梅方走了进去。

石壁里头又是别有洞天，既像一座宽敞的庭院，又似一间通透的书房，光亮之余，颇为别致。

左边摆放着各样乐器，右边是长长案几与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庭中间种了一棵枣树，枣树下一套煮茶的器皿，炉上烧着水，泛着茶香。

眼下已是初冬，那棵枣树却依旧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也不知如何做到。还有，明明是在地底深处，本该暗无天日，枣树却能成活，不得不说实在神奇。

一位同样头戴鬼神面具、儒士打扮的人正坐在案几上批阅。案几上分作文书一堆、红纸一堆，分别来自不同地方。那人读的仔细，不时提笔在纸上写字，随后放入身后的一排暗格中的其中一格，传送出去。

半响，才意识到身前有人，儒士搁下笔，朝梅方招了招手。

“属下见过三先生。”

梅方半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此行辛苦你了。”

那位被称作三先生的儒士点头，他脸上的鬼神面具与众不同，闪着异光，额头处有个血色大字：“叁”。

“属下惭愧，未能完成先生交待，请先生降罪。”梅方低头不敢起来。

“说说吧，期间发生了什么。”

三先生伸了伸懒腰，举起案几上的茶碗，慢慢品味起来。

梅方从定硕组建商队开始说起，将一路上的遭遇，以及欧阳雨槿等人交手经过、还有夏雨昶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述说了一遍。从太晋到大周，他除了身负绝密任务外，还有眼前这位三先生的嘱托：伺机杀了欧阳雨槿等人。

可惜的是，看似十拿九稳的刺杀没将燕一歌置于死地，还险些逃不开欧阳雨槿的追踪。梅方思量再三，在毫无把握之下，选择了终止任务。

欧阳雨槿等人不是他出动赏金让「四方阁」请来保护自己的赏金卫吗，为何还要杀死？

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你已是八境高手，竟然还奈何不了几个赏金卫？”三先生也颇为意外。“难道说，他们比你还要厉害？”

“此三人，欧阳雨槿轻功独步、燕一歌剑法绝伦、南天子功力深厚。与燕一歌一战，虽表面上略占上风，要想致死，怕是要费些功夫。”梅方虽说自负甚高，此刻却不敢有所隐瞒：“一击不中，三人对属下身份有所怀疑，多方试探。为不耽误正事，属下只得放弃，还请三先生明鉴。”

“罢了。”三先生放下茶碗，并不在意道：“「药豆房」的这帮人，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外，本先生要杀他们，是为了以绝后患。此次不成，留待下次便是，你倒无需自责。”

“谢先生。”

梅方一颗紧提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夏雨昶那边可有什么问题？”

“回先生，进入日照关后，夏雨昶与谢余凤已经顺利脱开御风九宿卫的监视，下落不明。”

“顺利就好。”

虽看不见三先生的脸，可从他眼睛里头透露的笑意，便知他此刻心境愉悦：“自夏雨昶离开太晋的那一刻，我们谋算多年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二十年，不负所望，「离人盟」终于等来了这一日。”